冬夜严寒,北风在窗外狼嚎一样呼啸。
屋子里即便灯火通明,叶慈也感觉不到丝毫暖意,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随便吃了两口,她放下筷子逃回房间,悄悄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很快用餐结束,方丽华想留闻夜在家住下。
他拒绝了。
“晚上这么大风,你回去又那么远,不如就在家将就一下?”
“不了。”
隔着一扇房门,叶慈能想象出闻夜说这话时眉目冷淡地看着方丽华,脸上写满了桀骜不屑。
她回忆起那夜去城郊的路,是不近,但她那时却没觉得有多遥远。
可能因为有人陪着。
有他在的时候,她好像总是会变得安定一点。
方丽华还想再挽留,闻夜却已经推开了大门。
楼道里的风猛地窜入,连房间里的叶慈都感觉身边温度似乎下降了几度。
“那你路上小心啊。”方丽华叮嘱。
没有回应。
秦继伟从厨房出来催促她关门:“你别站在门口了,那么冷,赶紧上床歇着吧。”
大门关上,落锁。
叶慈心底也跟着一坠。
方丽华的脚步似乎折了过来,叶慈迅速从门边跳回床上,拉开被子蒙过头顶。
不多时,房间门被轻轻推开,方丽华怔在门边。
她本想跟叶慈谈谈吃饭时的态度问题,没想到她已经上床睡了。
“小慈?”
她试探地走到床边叫她名字。
叶慈紧闭着双眼,屏住呼吸装作熟睡。
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方丽华替她掖了掖被角,拨开她脸上的黑发,长长叹息一声,转身,替她带上了房门。
确认方丽华已经离开,叶慈睁开眼睛,摸出荷包里的手机。
刚才有消息进来,震动贴在腰侧,轻轻的。
幽蓝荧光照亮她渐渐舒展的眉眼。
微信上,闻夜简短的行文好像就站在她面前一样。
闻夜:[好好考试,考完有奖]
叶慈不自觉缩起身体,埋头抱着手机:[什么奖?]
隔了好一会儿,他没有信息回来。
大约是在开车。
叶慈将手机贴在怀里,全心全意等着他的回复。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笃定。
她现在的心情就像流落的士兵找到了战友留下的记号,只要循着这个记号,她就能到达属于自己的阵营。
这是她第一次有如此确定的感觉,知晓自己还有同伴,她不是一个人在流亡,兴奋与喜悦冲散了所有的迷茫不安,她什么都想不到,只一心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四十分钟后,闻夜回复过来。
只有两个字。
闻夜:[保密]
于是,叶慈便真的怀揣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在寒冷的冬夜,在隐秘的角落,透过屏幕与电波,耳侧残留着他气息拂过的知觉,这仿佛是他留下的暗号——他们正不约而同的要一起对抗外面的世界。
叶慈不由自主地用掌心捂住那一片皮肤,很暖。
屏幕熄灭,房间里唯一一点光源消失。
黑暗中,叶慈闭上眼睛之前,唇边噙着的笑意分外甜蜜。
这个感觉,一直到很多年后叶慈都还记得。
彼时她有多高兴。
后来,就有多绝望。
-
第二天考试,不用那么早到学校。
叶慈仍按照以往的时间出门,在车站旁的简易早餐车上买了一个鸡蛋一杯豆浆。
豆浆从暖箱里拿出来,还是滚烫的。
她一路走过来,脸都被吹僵了。
暖和的豆浆贴在脸上暖一暖,总算缓过来一些。
叶慈有点晕车,胃里有东西的话更容易晕。
她一直都是买好早餐下了车再吃。
不过今天天气格外冷,这热豆浆揣一路,估计要变成冰豆浆了。
看了看来车的方向,公交车的车灯穿过晨雾,正缓缓朝这边靠近。
她没多犹豫,将豆浆装进口袋,拿出车卡。
先进站的一辆是去往城际高铁站的,车上人多,等车的人也多。
叶慈往后挪了挪,给上车的人让出位置。
饶是她已经让出许多了,却仍被人撞到。
一戴眼镜的青年男子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从站牌后狠狠撞向叶慈的肩膀不说,公文包的拉链勾住她荷包里的豆浆袋,啪地一下,瞬间挤破。
滚烫的豆浆顺着校服流下来,洒了一身。
幸好穿得厚,没觉得烫。
那青年像是没察觉自己撞到了人似的,匆匆上了车。
车门在他身后关上,徒留叶慈在车站里不知所措。
天气冷,豆浆被风一吹,再渗进衣服里都是冰的。
叶慈皱眉从书包里拿出纸巾来擦,但怎么都擦不干。
旁边好心的阿姨看见她拎着滴滴答答豆浆袋子的无助模样甚是可怜,提醒她:“都洒成这样了,赶紧扔了吧。瞧你这校服都湿了,家住得远不远啊?不远赶紧回家换身衣服吧。”
公交车这时已经进站了。
阿姨说完话便上了车,叶慈扔了豆浆袋在原地停顿片刻,望了望车门,下意识摸向袖口,满手的冰凉甜腻。
无奈,她还是决定先回家一趟。
-
今天是要产检的日子,秦继伟已经联系好了医院。
早上等叶慈出了门,方丽华才起床做准备工作。
她当初怀叶慈的时候很辛苦,孕吐一直持续到六个月才稍微好些。
这次倒是异常顺利,既没有呕吐的症状,除了贪睡一些,就没有别的不舒服了。
秦继伟一辈子没结过婚,也没有自己的孩子,这下突然有了,他全身心都投入在期待这个孩子出生上。
之前方丽华还觉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