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时间已经过去了，叶慈让周蓓蓓帮忙请假。
周蓓蓓多问了一句她在哪了。
叶慈从手机里抬头看向前方抽烟的人，思索片刻低下头回：[直接请一整天吧，我要在医院陪我妈]
周蓓蓓不疑有他，回了个好就去请假了。
叶慈收起手机，快步赶上去，走在闻夜身侧。
嗅着头顶飘来的巧克力薄荷烟草味道，今天这清甜的味道里多了些散不开的苦涩。
叶慈想起那天在秦继湘包里看见的那个巧克力盒的包装，她抬头看向闻夜被烟雾笼着的侧脸，优越的下颌线条仍旧桀骜神秘，但她第一次有了穿透浓雾看清他的感觉。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沿着路边一直走。
闻夜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叶慈埋头跟着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沁原市不大，但来这儿大半年了，叶慈也没有彻底地逛透这座城市。
听周蓓蓓说义芷区有个公园，里面有座湖心岛，湖不大，但要上岛得自己划船。前两年有游客落水，后来便不太让游客自己划船了，统一改乘快艇。
时间尚早，公园里只有些晨练的老年人。
闻夜带着她一路往僻静处走，越走越安静。
直到穿过一片竹林，湖水的潮湿味道才顺着风窜入鼻尖。
闻夜应该是来过这里许多次了，他轻车熟路地从岸边捡了根枯枝，扒开草丛，露出一双废弃的浆板。
他弯腰捡起，朝着岸下的芦苇杆拨了拨，一条破破旧旧的舢板呈现眼前。
叶慈看见这条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
闻夜这时回头，“想不想坐船。”
想不想他都已经把她带到这儿来了。
这时候再问好像晚了点。
叶慈有点怕水，但有闻夜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她悄悄捏紧衣袖，鼓起勇气点头：“想。”
于是闻夜带她上了船——他先从岸边跳到船头，然后伸手接住叶慈。
叶慈本来不敢就这样跳，可他双手就在面前，一股莫大的冲动催使着她不顾一切地朝他跳下去。
船身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叶慈害怕会翻下去，死死抓着闻夜腰间的衣摆，埋在他怀里不敢睁眼。
闻夜轻笑，“有这么怕？”
叶慈微怔，从他怀里抬起头，对上那双仿佛含了世间一切风情的眸子，脸上不自觉烧起来。
她垂眼，想松开抓着他的手，船身却又不平衡地晃了晃，她吓了一跳，紧张得再度抓紧他，这一次是他的手。
他手掌很大，被她握住半边。
闻夜四指微屈，牢牢扣在她手背。
掌心相对，微凉和温热紧贴，叶慈心头倏尔漏跳一拍。
看她慌乱，闻夜无奈摇头，“扶稳。”
扶着她到船中坐下，他走向船头，捞起浆板，屈膝坐在木板上。
浆板拨开湖水，小船慢悠悠地朝着湖心飘去。
闻夜一看就是经常到这儿来的样子，叶慈以为他会带她去那个湖心岛，但船飘到某处，他便停下不划了。
浆板扔在一边，他走下木板，仰躺在船上，双手垫在脑后。
天空有阴阴的太阳，灰白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他眯起眼睛，似乎在享受这没温度的光线笼罩着他。
叶慈环顾四周，湖心岛就在不远，两边岸上的树木小径尚且清晰可见。
他们停在了一个十分居中的位置。
看得清周围的一切，周围的一切却又无法听见他们的对话。
安全的疏离。
冬日的湖风不似春天和煦，凌冽的温度拂过面庞像用极细的丝线快速刮过脸颊，很冷，痛却不那么明显。
闻夜问：“你还没来过这儿？”
叶慈收回视线，“嗯。我要上学，假期不多。而且……”
而且公园这种地方，好像情侣约会去的比较多。
她跟周蓓蓓每每相约，基本都是在逛街。
闻夜没细想她说的而且，“我倒是经常来。”
叶慈点点头：“看出来了。”
安静了一会儿，她以为闻夜睡着了。
她想提醒他在这里睡觉恐怕会感冒，可他看起来好像很累。
疲倦写在脸上。
刚才秦继湘跟他说的那些话，很伤他吧。
秦继湘是他妈妈，但他却没有妈妈。
他看着秦继湘抱小旭的样子，是不是在想自己当时也被这样抱着呢？
之前听方丽华说起秦继湘的事情，叶慈一直以为秦继湘是被迫放弃闻夜的。
但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蒋梦莹那天跟她说的那些话很对，也很不对。
人人都爱闻夜。
可闻夜最想要让她爱他的人，却不爱他。
湖风渺渺，吹得叶慈的眼睛都有些潮湿。
一直闭着眼睛的人这时突然开口：“你不问问我后悔什么吗。”
叶慈顿了顿，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去轻声答：“我知道。”
闻夜睁开眼睛，“你知道？”
“嗯。”
闻夜撑着船底坐起来，看着她。
叶慈：“初五那天，秦阿姨来过家里。我想跟你说的，又怕……我没想到她那么快就要走，如果当时就告诉你的话，也许你们就能多一点见面的机会。”
秦继湘刚才说过，她回来的这半个月，时常想见闻夜而不得，他们之间许多年没见过面，闻夜个性桀骜，想必一时肯定抹不开面子主动约她见面，如果他知道秦继湘会这么快离开，也许会主动一点也说不定。
“你猜我有多少年没见过她？”
叶慈抬起头来，对上他沉沉的眼睛：“十二年？”
闻夜：“准确点说，十二年零九个月。”
叶慈一怔。
“接近九年，她没打过电话，也没回来过一次。最开始连生活费都是直接寄现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