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通往何处的长长的走廊,像是没有尽头一样。窗外漆黑一片,悄无声息。
制式统一的暗部成员用面具遮掩去面容出现在前面。
跟随在身后的孩子停了下来,
“怎么了?”
日足没有回头。一如既往。
“父亲大人,我一直很尊敬您,也很感激您当初力排众议收留我、这件事”
那孩子——辉夜说话的声音带着点颤抖,这种时候说起这种事,是察觉到些什么了吗?但是这时候可不能回头。日足有这种预感,一旦他回头看了那孩子不安的脸,恐怕这颗坚硬的心就会被软化吧。
“啊”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您、日足大人要抛弃我了吗?我已经没用了吗?”
“没那回事。不要多想。只是个,简单的审讯罢了”
“……但是,我很害怕……我很想相信日足大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非常不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软弱了,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咬着牙道歉,明明是那么坚强的孩子,接着像是在寻求安慰似的,长袖被外力轻轻地拽了一下,让那颗铁石般的心灵泛起涟漪。
但他强忍着没有回头。尽管这样。
“……外面”
“欸?”
“我会外面等你,这样就行了吧”
那声音似乎一下子就放松了:“一起回家?”
这实在是过于柔软和天真的话语,暗藏的期待也很难让人不给出肯定的回答。
“我知道了。那,就麻烦日足大人了!请一定要等我出来啊!”
娇小的孩子越过他,在暗部的引领下走向更深处。
就此消失。
……
真是一场噩梦。
庭院。
“真是太年幼了。他,还不到十岁吧”
徳间与吉柳之父并肩站在走廊下,望向远方。
徳间摇了摇头:“再年轻的孩子也会长大”
“是啊、毕竟是那位日差大人的儿子……只是没想到徳间你会做出这种决定,我还以为你的话,会动摇的更加厉害呢”
徳间:“……因为眼前出现了耀眼之人啊”
“原来如此,是宁次大人让你重燃斗志了吗?怪不得总感觉你哪里变得不一样了,唔,该说是更加普通了吗?不,就像是把自己完全藏进刀鞘里一样,正因为如此反而才更加可怕呢,那个拔刀的瞬间……”
“请不要这么打趣我了。我,也不过就是个干杂活的罢了”
徳间自嘲一笑,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道:“只是,既然您已经做好了决定,还希望您遵守约定”
“当然。”
自从妻子作为随从为了保护淳子夫人阵亡,他唯一的寄托就是儿子吉柳。
无论如何,只有那孩子、不能让他步上他母亲后尘。
……无论如何。
从吉柳家出来,徳间带着宁次转了一遍族地,宁次看了一眼徳间:“这就是徳间哥把我叫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吗?做这种事……有什么用?”
“只是一味的沉溺于训练之中逃避现实就有用了吗?那样才糟糕,你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去忍校了吧,也不见朋友”
徳间捏了捏眉心,“我只是想让你稍微放松一下”
“……看望刚刚烙上家畜印记的雏鸟算是哪门子放松方法?要不是徳间哥你本人的话,”
宁次冷笑一声,残酷的恶意化作阴影挂在他尚且稚嫩的脸庞上,“我都以为这是本家什么故意让我认清命运的把戏了。是接下来又需要什么献祭了吗?”
“你是这样想的吗……宁次。但是残念,只有你、绝不可能成为【祭品】”
“……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得走了”
日向徳间摇了摇头,转过身走出几步,又像是想起什么出声望向远方泛红的云霞道,“说起来,今天是雏田大人和花火大人对决的日子啊,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分出胜负了吧”
明明雏田大人大病初愈,日足大人也真是心急。
“结果,会怎么样呢?”
“……那种事,怎么样都好吧”
“是啊,我们现在也不过只是本家的工具罢了,又没办法置喙本家的决定。但是、说不定比起雏田大人,虽然年幼但更为坚强的花火大人会适合继承人一职”
宁次冷哼:“连你都这么想的话,那雏田大人也真是失败啊”
“我只不过是,从理性的角度出发而已”
站在落日猩红的余晖之中的青年无奈轻笑,面带疲倦,眯起的双眼间明明带着股懒散的意味,在睁开时却偏偏又像是有什么锋利的东西一闪而过,在那片琥珀色之中消失无踪,“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啊,不是吗,宁次”
“……”
“然后,要是还想去毕业明天就乖乖去忍校吧,我可不会再帮你请假了。消沉也要有个限度”
仿佛刚刚那瞬间是幻觉一般,日向徳间变回了平时那个任劳任怨的社畜,毫不温柔的撸了一把宁次的头,走开了。
“又没拜托过你那种事”
宁次小声嘀咕了一句。
只是,男孩看着自己脚下被拉的长长的影子,怀抱着失去了什么的失落感,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
……此前一直为了超越某个人而拼命的努力,为了向他证明自己的力量,“要是辉夜大人的话,一定能做得更好”,这样想着,不停的追赶着他的背影。
但是,那并不是出于嫉妒或者不甘的心情。
只是,不这样的话就没法面对那孩子。
明明……他才是年长的那一方。
虽然看起来是这样,我也是你哥哥啊,就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吧。
这种话,说不出口。那孩子身上总是有一种微妙的成熟感,一直理所当然的照顾着别人,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什么都能做到一样,让人心生挫败。
结果,直到最后也没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