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还有心去看几盏。”
戚云崖是不喜提以后的。他幼时同母亲在北郊苦熬,从军后在沙场拼杀,因白沙驿一案后,所有未知的以后飘零在风沙中,半死不活的人是没有资格说起未来的。
可他忽然因绣棠想起以后。
他至少有一个想年年一起看灯的人了。
“那要看许多盏,我才会归家。”
马车在街市上缓行而过,河灯与他渐行渐远,大片昏黄的烛火被甩在车后,人声也渐渐落下了。
离靖侯府还有一刻路程。
绣棠视线越过戚云崖的肩头,指着前头赶车的车夫。戚云崖望见她的眼神,霎时便知晓她在问车夫是否可信,微不可见地轻摇了摇头。
车夫是早年军营中就跟着靖侯的,没什么亲眷,将靖侯视作唯一的主子。
绣棠点头示意,盯着他的视线平静又暗沉,像要融化在车外的夜色里。她蓦地攥住戚云崖的衣襟,大力拽拉下衣料“嘶拉”作响,戚云崖顺从地低下了头。
“世子,出什么事了吗!”
车夫粗犷的嗓音穿过车帘,响亮地响起。
没有回答。
绣棠踮起脚去够他,唇贴着唇,他整个人都是温热的,触到她冰冷的唇。
水声暧昧,吞咽声急促,绣棠站不稳了,戚云崖一掌扶住她的后颈,鼻尖也碰在一起。他的舌似狂风骤雨,在平静的夜里掀起波澜,落下时又是缱绻的,含住她唇的姿态竟算得上温柔。
绣棠恍惚想起,每次咬破对方唇瓣的,都是她自己。
这个人时常在克制,在退让。
四目相对,绣棠挥袖,车厢内右侧的一件摆件摔下。
咣当一阵杂响,车夫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不再发出声音,颇为贴心地将马车赶慢了些。
绣棠的唇贴在戚云崖耳畔,气流触电般传来。听清一段话从没有这样难过,戚云崖眸色暗了暗。
“那支簪子是皇帝赐给贤妃的……”
戚云崖的手托住她的腰,将人向身边再贴近了些,手肘在木质案桌上磕出沉闷声响。
“约莫是大皇子出生左右……贤妃以简朴为名……近几年戴得频繁……”
绣棠呼吸急促,眼尾绯红漫开,比春棠更盛的艳色。
“有凝白宫人闲谈夸耀,是懿庄太后曾戴过的,故贤妃很是喜爱。”
话音落下,戚云崖一手捏住她下颌,唇齿逼上前来。
他总是喜欢看她指尖战栗的反应,一只手将她牢牢按在胸前,看她泛满水雾的眼眸。绣棠不会有求饶的目光,眼里甚至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迎着他的唇,厮杀在一起。
绣棠再挣脱时,眼眸像浸透了水,眼角残余的泪有些冷。
戚云崖唇上透出几丝血迹,滚了滚喉,在她耳畔低声告诫:“再勾我,可下不了马车了……”
风声渐大,晚风渐起,车夫迟迟灭有再说话。
绣棠掀开前面车帘时,目光缓缓停滞。
跨坐在马背上的车夫,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倒在缰绳上。他的背上汩汩流血,一支羽箭前后贯穿,俨然已经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