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天又阴沉着,又开始飘雨。细如丝的雨,密密的织成帘,又织成网,将这路,这宫墙,远处的树,更远的楼阁,连同她们被罩在里里面。她仰起头,让着网轻柔的落在自己面上。
她没有喊他,她听人讲他回来后性格孤僻,不好交际。几次因为咳疾,推了陛下的召见。
这咳疾,一直挂在周贵妃心头,时而觉得是他的谎,时而又觉得是真的。
不然,他怎么这样瘦?她自言自语问。
那日站在雨中立着,她忽而欢喜,张开双臂,又忽而觉得委屈,觉得万事万物都可恨,都该被毁掉。
哥哥与太子文勇的关系不好。城门迎接那天嘉柔就有所察觉:这样的场合,皇后不在,皇后的两个儿子,太子勇和三皇子文玉也不在。她和哥哥并肩而行的时候,她假意提到怎么不见皇后,冲上前率先回话的是右相阳忠叡,说是皇后有疾,两位皇子侍疾,陛下见他们孝义,不忍叫他们离开。
说罢,哥哥附和着点头。
她也就没有追问。
梨苑被扩改,围墙被推出去几丈,修了新的华丽的宫殿供她暂住。四周围的梨树枝繁叶茂,彼此的枝干相连相接,在日光下绿的亮晶晶的。
星寒也不在。她皱着眉对侍书说,心头忐忑,不知道这当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的梨树,是当年她和苏星寒并排坐着剥松子吃的那颗,没动过位置,没一点变化,一样的茁壮,十分好辨认。
看着那梨树,嘉柔有一种感觉,像有一只手从过去将那片刻时光拉过来,轻轻覆盖在今日上头,意外的有永恒无尽的感觉。
那年哥哥从北域子方奔袭回来,一身血腥站在太极殿前石阶之上,长久的、被压抑的愤怒烧成烈火包裹着他;他站在城门前,张开双臂迎接自己回来,那白皙的皮肤,和煦的眼神,怒放的微笑...十年,什么都没有变,可一切又全然不一样了。
崔崔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院中花草,屋内摆设,人的衣着装饰,每式每样都前所未见,都引起她十足的兴趣。姐姐你看看这个,姐姐你看看那个。她的声音,如柔和的风吹过铃铛,薄薄的,清脆的泠泠声。
几天后,有一个午后嘉柔惊奇的发现瞧见二皇子文玉同崔崔并肩站在梨树下。
她们两几时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她转头过去看着侍书问。
侍书笑笑,没有回答。
阳光柔和的落在树叶上、落在文玉的头顶,又轻柔的落在崔崔的睫毛上,远远看上去像两个十分精致的玻璃娃娃。玻璃的脆弱外表下看得见里头情感激涌出奇幻的颜色。他们说着什么,模样显得那样可爱与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