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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2 / 3)

只要被我守过一次夜,这名骑士绝对不会再靠近我,会在下次受伤时苦苦请求不要由我照顾。

这样也不错,只要在我守夜的病房,当晚绝对不会发生旖旎但不利于康复的□□事件。房间如此安静,保证病人睡眠质量良好。我也有机会打盹,每过两个钟头允许自己浅眠一刻钟。

强势,理性,观察,学习,思考,总结。我以这样朴素又缓慢的方式完成过度,对生活的改观。交班时去洗脸,双手捧住冷水浇到脸上,我凝望镜子里的自己。脸颊清瘦,眼神坚定,这是我,并未完全失去斗志。

**

帝国有五支骑士团,拜塔骑士团的团长最为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前途无量。他在我被强行带到王都这一年上任,人生轨迹迥然不同。

第一次见到凯撒,是一个暴风雨的晚上。这晚我守夜,病房里有六个伤患,全部被截肢,熬过感染期还要接受心理辅导。

要一个年轻骑士不能再战斗不如要他的命,我不擅长做思想工作,只希望交班之前他们还在睡,别醒过来大哭大叫,责怪是我锯了他们的胳膊或手脚。

守夜的时候我习惯靠在窗边,风会把花园里的香气送进来,冲淡血液和死亡发酵的味道。我能接受有人在我守夜时悄然去世,但不要太多,这六个人我希望至少能保住一半。

雷电滚过头顶,声音掩盖脚步声和开门声。

凯撒走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浅眠。脸贴着玻璃,风敲打窗户的震动却让我感到安全,这种颠簸拂动我的大脑,感觉像是漂浮在水面。眠去,朦胧睡意之外的风光不是我的,我回到家乡,和小时候一样泡在小河里,拿一片睡莲叶子遮住太阳。

但我仍然惊醒了。

来祝圣院这两年里,我始终保持一种警觉。这东西不好,会在我年纪渐长后啃噬我的心神,瘤子一样寄生,直到把我正常的部分都吃光。我会变成疯子,神经病。

睡不好,但我能有什么办法?

撑着,忍着,没有任何抱怨,没有暴露,我在如鬼魅般尖啸的风雨声惊醒,睁眼看到凯撒的身影。

当时我不知道他是凯撒,我只知道他十分陌生,陌生而英俊,金发在末梢渐变为宝石蓝色,纤细明丽像天堂鸟的羽毛。

闪电,烛光,昏暗的病房,我和这个美丽的闯入者靠得很极近,似乎感觉他的发梢在我鼻尖蹭过。再看他弯着腰,手里拿着一件毛毯,似乎是打算给我盖上。

但是……

“先生,这里是病房。”我平静小声地说。

“你也需要休息。”

声音也压得很低,他把毛毯搭在我肩上,缓缓站直了身体。修长挺拔的阴影在我身上笼罩片刻,他转动脚跟朝最近一张病床走去。我看到他一身深色戎装,臂章上绣有玫瑰与衔尾蛇。

拜塔。

玫瑰与衔尾蛇是拜塔骑士团的象征。今天送来的病人基本都是拜塔的骑士,他们刚打仗回来,听说是险胜,但是以少敌多,战绩仍然瞩目。

可不管是大胜还是险胜,总是有人要死要受伤,所以我并不关心军事家还有政治家会怎么煽动民众,又以怎样可耻的谎言欺骗,让母亲愿意把儿子交给这些人。

我把毛毯叠起,放在椅子上,走到凯撒身边。在正前方的床上,年轻骑士的两条小腿被截肢。凯撒轻轻揭开床单,看到了渗出血的纱布,厚厚一大卷把膝盖包得严严实实。

接着,他去看没了手掌的,没了左手,还有失去整条左腿的伤患。

他一声不吭,眉头也不皱一下。从他臂章花纹和星星的数量,我已经知道他是拜塔的领袖,传闻中帝国最年轻的骑士团团长。我不知道他正在想什么,床上躺着的,人生几乎被毁掉的骑士们和他差不多年纪。

看了一圈,凯撒走出病房,在走廊的一扇窗前站定不动。雷光打下来,把他的脸照得无比苍白。但我竟然没从他那双蓝绿色眼睛里感受到怜悯,他也不悲伤,单纯在思考一般,或者不带任何感情地发呆。

我觉得他比我更需要这张毛毯,裹住身体,裹住让人捉摸不清,让人毛骨悚然的冷静。

拜托了,露出有点人情味的表情吧。

那些残缺的要死的骑士都是你的部下。

我在心里呐喊,认为凯撒是我见过的最古怪无情的长官。

好久之后,凯撒转过头看我,“祝愈师。”他说,“如果他们中有人夜里醒过来,麻烦你装作他的母亲和他说话。”

“……?”我不解。

“他们不是这次行动的正规军,是受过特训的斥候,双眼全盲,天生还是后天的我就不知道了。他们靠嗅觉和听觉作战。”

“可他们耳朵灵敏,一下子就能听出我不是他们的母亲。”

“无妨,他们也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

“什么?”

“他们比我想的命硬,但熬不过天亮。”凯撒犹自说着,脸上神情随着倾吐的话语渐渐有了融化的迹象,但不多,稍稍回暖。

他以平静的口吻和我讲述那六个并非麾下骑士的男子,只因为他数年前一个无心的善举而特地请命,愿意冒死冲锋。

“他们是自由佣兵,长期服用强化感官的魔药,副作用很大,本来就快死了。但他们又收养了两个小孩,于是找到我,想用军功换一笔钱。”

“找骑士团做交易,理论上讲要比冒险家协会更靠谱。当然这和履行者的人品有关系。但看样子,他们的选择是对的。我答应你,可以装作他们的母亲和他们说话。还有别的指示吗?”

“没有了。至多,你看实际情况让他们走得更体面一些。”

“好的。”

“真意外,这不像祝愈师会说的话。”

凯撒微微一笑,然后悄声就离开了。

我回到病房,守着六个将要枯萎的生命,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我应该用怎样的方言和腔调才能模仿出一个理想的母亲。

他们以折寿的方式换来片刻的存活,又抱着怎样的想法决定收养两个孩子?

凯撒,他作为骑士团团长又是如何定夺,决定接纳这股外来力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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