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发现魔神有复苏的征兆是很久以前的事。但信息滞后的普通人,我只能在被卷入其中后才有所察觉,甚至到死都不明白。
——凯撒。
我忍不住默念。
他觉得国家从内部开始腐烂,想要搅得天翻地覆。可现在的最高掌权者,他最终要面对的这个人,似乎与迂腐和无能这样的字眼相距甚远。
——你要当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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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当晚,祝圣院下发一张申请书,签字上交就代表自愿加入选拔,交付性命。
我当然没有犹豫,趁着晚上轮班守夜,我把申请书交上去。
负责签收的人用古怪的眼神看我,似乎觉得我这是破罐子破摔,不能在祝圣院混出名堂,就赌一把,看能不能被选中加入勇者选拔。
一定不可能。
我给她编台词。反正她也认为不识大体,不懂得及时拿□□作为药物去救人的我,根本不是称职的祝愈师。
但无论如何,我相信凯撒。
怀着笃定的心情,我在病房守了整晚,天亮时精神还很亢奋。
但我没想到,虽然三天后有人吩咐我去会议室谈话,正在里面等待的军官却不是凯撒。
利落的短发如黄金般灿烂,健壮但不夸张的体格衬得那颗金闪闪的头颅越发端正瞩目。
再看他军服上的臂章,麦穗与黄金狮鹫。这是漫城骑士团的象征纹饰。
我反应过来,这位气质爽朗阳光的军官,是漫城骑士团现任团长,大名鼎鼎的雄狮克里斯。
胸口一紧,我想退缩,告诉他:先生,您找错人了。
可他对我露出确认无疑的笑容。我盯着他雪一样白的牙齿,忍住转动脚跟的冲动。
“您找我?”
我把头略微低下,暗自叹气。
——嗯,他就是来找我的。
会议室里还有一个人,副院长坐在克里斯团长旁边沙发上。一贯摆着扑克脸的美丽精灵,听说她有三百岁,是祝圣院元老级人物。
“你交了申请书。”副院长对我说,一边把那份协议放在桌上,“对祝愈师的个人能力,院方只提供参考意见,选择权归骑士团所有。”
我看看她,再看克里斯团长。
“我这种见习祝愈师,不值得骑士团团长亲自跑一趟。”
副院长立即瞥过来,似乎要责怪。克里斯团长抬手,委婉制止。
“失礼了。”他对副院长点头致歉,再看向我,目光真诚,“小姐。”他礼貌地叫我名字,“我是克里斯,漫城骑士团团长。”
以自然又得体的流畅动作,他牵起我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我屏住呼吸,实在不能无视他嘴唇的热度。
但是……
“克里斯团长,我来这里之前,刚结束尸检,鉴定结果是一种内脏传染病。你还是,离我远点比较好。”
克里斯金色的双眼睁大,但不夸张,稍微露出些惊讶情绪。他这是在配合我,其实一点都不害怕或厌恶。我想他心态真好。
“谢谢你的提醒,小姐。你真亲切。”他爽朗道,“你身上散发霍香,白花荨麻和琉璃苣的味道,这代表你已经清洁消毒。刚才我发现你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手心和指头有茧,指尖微微发绿,这是被草药染上的颜色,也是你认真工作的证明。你是一位称职的祝愈师。”
他观察得非常仔细,也不像别的骑士会用偏见看我。这就是身为团长的眼力和胸襟吗,一下子,他在我心中的好感怦然上升。
他继续说:“我为受病痛折磨的士兵感到抱歉。也感谢你为他所做的一切,他的离开是清晰明白的,没有被敷衍。对一位战士,不该只是用勋章和故事作为纪念,无论活着还是牺牲。”
这番话令我我大为触动。
“我是否可以认为,您不赞同在每个人的墓碑上都雕刻类似字眼,这样去表彰他履行作为骑士的天命,光荣牺牲?因为有时这是谎言。”
“为了安抚前来悼念的亲属和民众,墓碑上的刻字当然要维护长眠之人最后的体面。但至少作为军队指挥官,我有义务了解真实情况,然后选择性保密。希望你可以理解。”
“当然,我完全明白您也有难处。”
不得不说,和漫城黄金狮子的第一次见面很愉快,我对克里斯印象很好。当他正式提出邀请,想要我为漫城提供医疗援助时,我没有起初那么犹豫了。
克里斯也没有要我现在就给出回复,转而请求我作为向导,带他去不影响其他人工作的地方参观。
这样我也不会被人看见“勾搭”上了漫城的老大。
我暗叹克里斯的细致,也笃定他有话想和我单独说。对这头年轻雄狮的请求,副院长没有为难,只用眼神警告我,要我掌握分寸。
对方是骑士团团长,可不是耍嘴皮子,拿身体做诱饵就能随意摆布的。我觉得副院长在漫长的祝愈师生涯中得了职业病。诚然她作为精灵,精灵都有异于常人的美貌和智慧,但仍有男人会把脑子放在第一优先级。
走小路绕过白色办公楼,我带克里斯去种药草的田地。沿着人工水渠缓缓上行,就是绿树环绕的墓园。
相互聊一些工作和战场上的经历,静静的墓园只有我们交谈与轻轻的脚步声。暖场足够,我切入正题。
“论资历、阶衔还有战地经验,我都不是合适人选。而且您应该有所了解,我不把交合的方式作为治疗手段,从不。”
“这就是你来祝圣院两年之久,仍是见习祝愈师的原因吗?”
“……”
克里斯一针见血。我为之振奋,想立即承认,又抿紧嘴唇。仔细想想,如果我实力过硬,不在别人面前宽衣解带,也该闯出一条路。
但是我没有成功。
“我曾经受过那位女士的照顾,当时我只是一名百夫长。”克里斯说起他的过去,“亲身体会过祝愈师的力量,我和许多人一样萌生一种鲁莽的轻视之心。当我重伤时,如果有谁告诉我,祝愈师正在来的路上。我会放松下来,并对自己能康复这一结果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