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
过一会儿,他似乎心里有数,又取出针线。
一个会针线活的佣兵,还是男人,性格那么冷清,带点自我中心和孤僻色彩。
我惊呆了,也知道冴接下来要做什么。
“那个,您不用破费。这是在是太——”
“别打搅我。”
头都不抬一下,冴简单直白拒绝。我惶恐得脚指头也缩紧,努力地再次劝说,“您这样让我感到——”
仍然没抬头,冴把眼皮抬高一点点,望过来。他知道自己眼神的力度有多强吗,我一瞬间就噤声了,好一阵后才敢说:“您说了算,都听您的。我……我感激不尽。”
“嗯。”
冴用极其微小的幅度点头,喉咙里发出简短的回应声音。
顿时,我非常佩服士道,他竟然能和冴坐在同一桌,在这堪称冰天雪地的气氛中吃饭喝酒。
士道安然接受我转变的态度,非常享受,又调侃说:“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意味深长朝冴看去。
“再吵我把你的嘴缝起来。”
冴把线穿好,针尖有意对准士道,细微而锐利的光点晃动几下。
我看着那十分纤细的长针,好奇冴要如何用它在硬物上凿出空隙。本以为这针有特别之处,实际上,冴的方法却是凭空凝出一团水花。
魔法?
还是非常纯粹的元素魔法?
根本没法把冴和“普通”二字联系到一起,他就算什么都不做,走在人群里也被一眼发现的。
我不断吞咽讶异和惊叹,看着他控制水流。略带肆意和优美的线条,在他指间不断变细再变细,最后纤如发丝的水线眨眼间贯穿水晶和珍珠,为穿针引线留出大小合适的缝隙。
像一场精妙绝伦的手术。
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令周围悄然静谧。仿佛这里不是酒馆,而是更加清雅,更加幽闭的地方。
“戴上试试。”他把缀上首饰,突然变得贵不可言的帽子还给我。
“谢谢。”我接过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所以没有真的戴上,感觉脖子会被压垮。
“走。”他又说。
诶?我没反应过来。
“现在就走,别让我再看见你。”
毫无征兆,冴开始下逐客令,飞快收好针线装进包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只是一个在酒馆打发中午时间的自由佣兵,悠闲地摇晃酒杯,在冰块相互碰撞的轻响中细细回味。
“也是,这地方乌烟瘴气的。听话,快走吧,做个好孩子。”士道也催促我,故作不舍地挥手说再见。
紧紧捏着帽檐,我垂头看一眼变得流光溢彩的帽子,识趣顺从,起身做了道别。
“十分感谢你,还有……”我看一眼士道,再看向冴。但不知为何,我突然叫不出他的名字,刚张开嘴,仿佛喉咙里多出一只手,把冴这个音节又拽回去。我尝试几次都失败了。
回忆一下,之前我也没有叫出他名字。没有刻意强调,像是直接称为冴,或者冴先生。所以才没发现这一古怪情况。
怎么回事?
“你偷吃了冴的生鱼片,被鱼刺卡住了吗?”士道用玩笑话调侃我的异常。
冴则用眼神催促,要求我马上离开。至于感谢和礼貌的作别,他压根不在意。
我只得点头致意,把帽子紧紧抱在胸前,快步朝外走。
我以为经过时会被那些佣兵注目,被他们开下流玩笑。但我似乎再次变得透明,谁也没注意到我。
走出酒馆,我在门口徘徊好一会儿想确认这点。结果是我的存在感变得低下,却不至于完全被无视,还没有人把我当空气,直接走过来把我撞到。
这是“一路畅通”真正的效果吗?
我想起伊芙失败的咒语,不禁转头朝酒馆里张望。
“那个……”那位热心小哥在几米开外处,犹豫不决地看我,“是你吗,我应该没有认错人吧?”
我迎上去,“是我啊,谢谢给我带路。”
说完,我心里大惊,接着懊恼不已。忘记找士道问国神的事情了,我真是个糊涂鬼!
热心小哥上下打量我,有些不解,“怪了,明明你就在我面前,但怎么觉得你整个人又隐隐约约的。你喝了什么魔药吗?诶,当心啊,别变成别人拿来试药的小白鼠。”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没有碰到这种事。”
他这么一讲,我确认伊芙真正想实现的是这样的效果。现在施加在帽子上的咒语是正确有效的。
但是,冴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意图吗?
我怎么都想不出合理解释。除非他性格再温和些,再健谈些,就像黑名。这样我就觉得说得通,他单纯是在好心帮忙。
我沉思间,热血小哥问起士道,担心我被恶意为难了。
“不,这倒没有。”我摇头。
“这样啊。”小哥松一口气。好在他没有追问更多,转而和我抱怨士道在赛场上的言行。听上去真令人怀疑他勇者候选的身份。
至于冴,他是自由佣兵,两个人有时拼桌吃饭喝酒,就像今天这样。但关系又不算特别友好,大概强者之间才有的相处模式。
我当时笃定冴很强,这预感完全没错。冴强到帝国想拉拢他,他想加入哪个骑士团都可以,随便选择。但冴当场拒绝,从崭露头角到现在始终独来独往,一匹有名的孤狼。
“但我知道冴为什么近段时间在王都停留。”小哥神秘兮兮又骄傲地说,“告诉你吧,他有个弟弟,现在和士道一个骑士团。”
这么说,冴和士道完全不是一个性格,却能一起吃饭喝酒,是因为他想知道弟弟的近况?
嚯,看上去冷冰冰的,但作为大哥还是蛮不错的嘛。我心里发笑。而且,冴的针线活实在太好了,动作甚至要比专门女工还娴熟。
渐渐地,我对冴的看法有了改变,向着好的方向。
和热心小哥说过再见,我继续朝城外走。一路通畅,就算哼起歌也没人侧目看过来,前所未有的体验。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