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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最后一道锣鼓声落下,舞姬结束了动作,慢慢退了场。
灵簌凝眉,起身正要离去。十六跟在后面,淡淡道:“姐姐,你要去哪里?”
为今之计必须想办法摆脱了十六才行,灵簌道:“我撩了牌子,要去寻人。”
十六道:“那我随姐姐一起去。”
灵簌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只能装作若无其事,要是被他瞧出端倪,灵簌也不好脱身。
在来云州之前,灵簌就做好了准备,料到了十六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但是没料到身上的灵力会消散。
事出意外,必须做好防备才行。
灵簌往东侧的门走去,看见虚掩的门口出现几道暗影,再去看西侧和北侧的门,同样也是。
“姐姐,咱们应该往这里走。”十六指向南侧的门,那里直通后室,看不清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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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后室,门口有四个看守的人,身材魁梧,样貌粗狂,灵簌拿起之前的牌子号递上,看守人谄媚发笑,双手放于心口规规矩矩的施了一礼,做了个请的动作,恭敬道:“客官,里面请。”
里面灯光灰暗,沁骨的凉意席卷而上,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的香料味,但也无法掩盖腐烂的尸味。
面前是个深邃的甬道,这里没有排风口,如此密闭,墙上挂着摇曳的火焰,宛如泣泪的怨魂。做这一行的都极为谨慎,能进暗室选货的客官,也都是检验过身份的,必须做到滴水不漏。
灵簌越往里面走,恐惧的心头越是紧缩,墙上有液体流出,灵簌借着光去看,居然是黑血。
灵簌头皮一紧,微微转头去看十六,他黯然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有液体滴落在手背上,灵簌抬起一看,是散发着恶心臭味的透明液体。灵簌仰头看向天花板,只见一只巨型蜘蛛爬在她的头顶,垂涎的看着她。
是蜘蛛!
又不全是蜘蛛。
长着削瘦的老媪脸,却是蜘蛛的身体,搓着前肢,一张巨型的银色网落下,灵簌飞身躲过。
蜘蛛道:“小姑娘,别跑啊,快来我这里,我对你可是最温柔的。”
二人僵持,灵簌步步后退,抵着墙角,此刻的大门还开着,灵簌再也顾不得其他,快步朝着亮处跑去,就以为快要冲出去时,四个看守人忽然把大门一关,彻底阻断了她的出路。
灵簌厉声道:“我不选人了,我要出去。”
看守人隔着门道:“姑娘是不懂云香楼的规矩吧,进了这里面就不能空手而归,今日无论你愿不愿意,都必须选个货才能出来。”
灵簌愤然道:“哪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强买强卖是吧。”
看守人道:“客官是明白人,做我们这行的,不留下点什么污点,我们也不好向上头交差啊,客官还是进去好好选货吧。”
灵簌道:“我选的就是艳十三。”
看守人道:“艳十三就在最里面的洞门,看官只需要把手里的牌子放到凹槽里,门就会自动打开。”
灵簌跟他们争论不过,愤然对上那只丑蜘蛛道:“离我远点,你长得太丑了,我不要你。”
蜘蛛精道:“......”
随后委屈地哇哇大哭,顺着游丝爬走了。
蠢货!灵簌暗骂一声,继续往前走,走到甬道尽头,一道洞门呈现在眼前,门上有两具骷髅,还长着肉眼,见到灵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灵簌把牌子放到门上的凹槽里,片刻,石门缓缓打开。
一阵阴风袭来,待浓雾散去,灵簌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个血迹斑驳的铁笼呈现在眼前,铁笼之多,一个接着一个叠垒在一块。
石洞庞大无比,墙壁漆黑如墨,侏儒老叟、幼子畸儿、童女小兽...各色奇形怪状的怪物曾现在眼前。
一只人脸马身的怪物,撅着前蹄猛踹铁栏,似乎要将其踹开。是一张青年脸,眼角有长长的一道疤,面容凶煞,看起来很不容易交谈。
旁边还有一个更加诡异的,蛇身牛头,唯一能看出有人的模样的就是长了四肢手脚,蛇皮上还有猪鬃一样的毛,见到灵簌走近,“嘶嘶”的叫起来,肚子里还有木梆敲击发出的声响。
灵簌目光右转,看到一只大水缸,只听一声声如狗吠的叫声,灵簌停滞不前,里面的怪物突然破水而出,只见是一只可怕骇人的怪鱼,拥有两个长相十分相似的人头,像是拿着胶水活生生黏在一起的,六只眼睛,咕噜噜的盯着灵簌,嘴里的吠声越来越响,像是极为抵触灵簌的靠近。
饶是灵簌再平静,也是被吓得不轻,死亡的气息充斥,似乎要将人拉入深渊。灵簌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后退了几步,脊背抵住冰冷的石壁,恐慌蔓延心头,几乎就在刹那间,她掉头要跑。
十六伸手挡住她的去路,石门渐渐合上,十六低着头,断线的泪珠掉落,他泣不成声道:“对不起,大人...我对不起你...”
“你很好,可是我还是想救出我姐姐。”
“你不要怪我,我...我走投无路了,只能这样做。”
“对不起...”
十六一直在重复“对不起”三个字。
灵簌没有心思去听他说话,猛地推开他去扒拉石门,恐怖和绝望犹如黑暗中伸出的双手,钳住她的脖子,似乎要将她扼杀。
“客官。”
空荡的上空响起一阵冰冷的声音,犹如蛇信子缠绕住灵簌的脚底将她拽入其中,置身于无尽的冰窖,让人心生绝望。
灵簌不去听那个声音,继续去扒门,指甲盖掀起,血肉模糊,灵簌也顾不得那么多,一个劲试图逃跑。
“可有满意的货物?”那道冷冽的声音靠近。
灵簌僵滞的身子转过去看,源源不断的阴风下,一个男子从幕布后面走出,仿佛阴郁的乌云压境,灵簌苍白着脸,双腿一软,颓然在地。
来人穿着鸦青色的长袍,手里拿着一根极细的鞭子,走到灵簌面前,压低眉目,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目光从血迹斑驳的石门上扫下,停在灵簌惊恐的瞳仁上,色淡如水,平静道:“可还继续挑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