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户外,夜静更阑,四周环林,她手脚腕上的锁链都已断裂,青魂变得暗淡,气息微弱,想来是为了助她逃跑,动用了不少法力。
灵簌伸手要去触碰那缕青魂,陡然间,媪妪挡在面前,嘴里还在发笑,眼神却在警告她不许触碰。
远处有脚步声,廖军发现她不在了正在外这里赶。媪妪给她指向不远处,示意她从这里出去。灵簌来不及对媪妪和那缕青魂道谢,便朝远处跑去。
少女身影消失在树林中,灯花婆婆将微弱不堪的青魂放到灯盏里,抚摸灯壁,和顺道:“少阁主,咱们该回去了。”
*
灵簌不敢停下,一路穿过幽暗的树林,远处豁然开朗,后背的汩汩而流的血水,灵簌咬紧牙忍着疼痛继续往前跑。一时失神,脚下一绊,顺着小山坡摔了下去。
廖军想拿她做筹码,逼迫南盛国投降,这也是为什么夷迭律恨她恨得要死,却也没有杀她的原因。
后面没有追兵的声音,灵簌放下了心,撑着树干站起身,朝着光源走去。
是一条巷子,通火通明,街上寥寥行人,几家店铺还没打样,老板在店内打盹。
战争没有波及到这里,这里的百姓还是一片祥和状态。
灵簌捂着腿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她一头白发,引起了街上零星几人的注意。灵簌脱下外套盖在头发上,一低头,看见脚下青石板都是血水。
她微微侧头看去,后面也都是散落血珠,这一路走来,她身上的伤早就开裂,再不包扎医治,还没有到京城就先失血过多昏厥过去。
况且,她这残废的身子,根本坚持不到走回京城。
灵簌看到斜前方有家亮着灯的药草铺,灵簌犹豫再三,决定上前试探,只要能拿到些止血的草药就行。
灵簌走进店铺,伙计正背对着拿着戥称往药柜子里装药,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转过头看到灵簌,顿时愣住,手里的戥子也掉在地上。
“怪、怪物——”
伙计刚大喊一声,灵簌上前捂住他的嘴道:“别、别出声!”
灵簌头发上的衣服掉了下来,白色耳朵彻底暴露,伙计瞧见,直接吓昏了过去。
灵簌松开他,心里说了声得罪了,拉开屉塞就往袖子里装药。
声音惊动了院落里收拾纱布的老板,闻声撩开帘子走进,看到白发少女在偷药,勃然大怒,拿起一旁的扫帚就要上前。
灵簌惊慌,头一回偷东西没经验,抓起药就要跑。老板突然止步,不确信问道:“巫师大人?”
灵簌身子一顿,不曾想这里有认识她的人,但现在不是识破身份的时候,灵簌停顿几息,拔腿就跑。
灵簌受了伤,行动不便,老板迅速跟上来拦住她,紧张道:“大人,您受伤了,得赶紧医治。”
灵簌背后一片灼烧的刺痛,稍微一动,就会流出鲜血,老板笑意温和,显然无害,灵簌稍微放下了心,问道:“你是谁?”
老板道:“大人之前还在小人这里采购药材呢,小人粗鄙,没能给大人留下印象。”
灵簌跟着他上了二楼,环顾四周,灵簌有些印象。
这里...
好像是义清城的采药铺子。
疫病刚缓解,药资不足,灵簌和容知衍就联系了有运输药物的通货渠道,这些小店铺子,有很多购货的支干途径,而且效率很高。
距离疫病过去半年之久,灵簌也没有再听闻过关于义清疫病患者的情况,如今不知怎么样了。
灵簌跟在后面,踌躇片刻,问道:“现下,义清的病情如何了?”
老板道:“大人还有闲情关心义清的病情。”
灵簌听出他的怪声怪气,心里猛然升起一丝不祥之感,停下脚:“你什么意思?”
月光下,老板缓缓转过身,将灵簌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诡异森寒道:“当初大人下令截肢,可有想过我们这些靠体力劳动的庶民该如何生活?”
灵簌怔怔,往后退了数步道:“当初下令是迫不得已,病株变异,若是任凭病毒蔓延,你们都会没命的。”
“可是大人——”老板低笑了一声,犹如蛇信子缠绕,眼神厉色吓人,“可是我们活着也是死中求生罢了,我们期盼着神明大人能救赎我们,日日祈祷,可等来的却是一场截肢痛苦,您可有心里惭愧过,辜负了我们对您的期盼。”
老板撩开一条裤腿,语气轻飘飘,像是透着极度的失望,道:“您看,我的腿,现在只能靠着一根木桩支撑。大人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是累赘,并不想分心去救治,所以一声令下,直接截了肢,也少了些麻烦。你与京城的权贵一样,都看不起我们的这些孤雏腐鼠,恨不得将我们置之死地。你不直接杀我们,无非是害怕您的官爵不保罢了,并非不忍心。”
“你要是想救治我们,有的是办法,岂会蹉跎时间,用一些唬人的话来骗我们,神明大人,您令我们太失望了。”
灵簌道:“那是情况紧急出于无奈,我并非没有尽力去救治你们,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们摆脱病痛的折磨,但是——”
“别说了,大人,先上药吧。”老板低沉嗓音,抬脚继续往前走去。
树荫下,斑驳的月光升起一丝冷淡的杀意。老板陆郁的背影冷的可怕,灵簌心里越发下沉,没有跟上去,顿感脊梁发凉,回头看到一抹熟悉的影子。
紫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