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 以及车间技术科打印的资料。 办公区的园子里,宗林喻一页页地翻着,他指骨修长,指甲修剪得短而平整,纸张轻擦出来的细微声响饱含厚重的书墨气。 “我们集体希望能申请更换掉那两台。”钟明双手放在腿上,板正地坐着。他来了有一会了,等其他领导跟厂长开完会才轮到他。 宗林喻淡声:“到第二季度换?” “撑也是能撑到那时候的,就是多少都耽误生产率。” 钟明说着,余光捕捉到一块蓝色衣角,厂里的工装服都是那个色,确定不了是哪个,他才要收回视线就见到了一小片脸。 “厂长,向师傅在那边,叫他来讲讲他的看法?” 宗林喻道:“可以。” 钟明吼:“向师傅!厂长叫你!” 竹林里的陈子轻偷听被抓包,他不情愿地挪蹭着屁股起来,慢吞吞地走到那边,距离一靠近英俊端正清风明月的厂长就把嘴角一扩露出笑脸:“厂长中午好。” 宗林喻昂首:“坐。” “我不坐了,我站着就行。”陈子轻拘谨地垂着手。 宗林喻屈指扣了扣资料,衣着与姿态一丝不苟:“小向,说说你的观点。” 陈子轻心里犯嘀咕,怎么他在宗怀棠那胡编的事被瘫出来了?他偷瞄一眼钟明:“我跟钟师傅是一边儿的,最好是全换了。” 宗林喻微微抬眼:“全换?” 陈子轻垂头看脚尖:“都老了,影响工作效率跟工人的积极性不说,也不安全,早晚都要换的,一次解决就省了来二次三次。” “但是,”他话锋一转,“但是我们远没有厂长您看到得远,我们听您的。” 宗林喻拿起手边的杯子,转开杯盖喝了两口水,他的嗓音沉缓:“如果第一车间要换机器,那就不能厚此薄彼,其他车间也要来个全面检测,把为厂里奉献多年的老机器一并换了。” 陈子轻忙不迭附和:“是的是的,厂长说得是。” 钟明就搁那坐着,屁都没放一个。 陈子轻笑对宗林喻:“厂长您接着讲。” 宗林喻转上杯盖,浅淡的唇覆了层水光,衬得他的神情不那么无趣乏味:“这就不是小动作了,要去供货长探路,问价,商谈。” “需要时间。” 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杯口,沉吟道:“最快也要到第二季度,只能先尽力修加强维护力度多检查,辛苦大家。” 陈子轻又是一番信手拈来的吹捧。 到了最后,事说好了,钟明本想等陈子轻先跟厂长打招呼离开,谁知他不知道是怎么了,杵上了。 钟明看他真的不走,自己走了。 陈子轻的视线对着厂长杯子里的一粒枸杞,长久地停留着,都要成斗鸡眼了。 宗林喻打开资料旁叠放的报纸看完一面,翻到另一面:“小向,你还有事?” 陈子轻抬腿走近他两步,抽着鼻尖确认了什么:“你怎么又装你哥。” “宗林喻”周身的严谨规整骤然消散,他将报纸一收,慵懒无骨地倚在了椅背上面。 从大家族身负重任的禁欲嫡长子变成寻欢作乐的风流二公子。 仿佛两片唇都红润了起来。 陈子轻第二次见了,依旧感到震撼,演艺圈大满贯的影帝也就这样了吧。 行云流水般自然,能在人眼皮底下无缝连接。 陈子轻看不懂宗怀棠:“宗技术,你哥有事让你装的,还是你上瘾了,不管他的想法非要装他?” 宗怀棠拨开脖颈处扣严实的扣子,没回答,只说:“这回又敏感了,我人坐着都没站起来,没走一步就让你看出来了。” 陈子轻瞄他随着吞咽上下滚的喉结和那颗小痣:“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种味道。” 宗怀棠饶有兴致:“我是哪种?”他摸着下巴,懒洋洋地自问自答:“那什么荷尔蒙男人味是吧。” 陈子轻无视他的自恋:“肥皂味。” “……”宗怀棠调笑,“我用的是厂里发的肥皂,人人都用,人人都有,怎么就成我的特征了?” “谁都没你打得多。“陈子轻伸出右手看手指上的烫伤疤,“反正我稍微近点就能闻得出来区别。” 宗怀棠愣了一两秒:“孙二都区别不出来,你嗅觉比他还灵。” 陈子轻解释不清:“不是一码事。” 宗怀棠把两条腿架到桌上:“还不是一码事,编不下去就直说。” 陈子轻要走,宗怀棠开口:“我说完了吗你就走。” 他解了袖扣卷上去,用今儿风有点大的语气说:“你那道歉信不合格,重写。” “凭什么?!”陈子轻觉得宗怀棠没事找事很龟毛,”页数跟诚意我都做到了,你让我重写?” 宗怀棠不慌不忙地应对他的跳脚炸毛:“你查字典了吗?” 陈子轻眨眨眼:“啊?没查。”原主没字典。 “怪不得。”宗怀棠在厂长专用的公文包里掏出两份道歉信,随便抖开,“你自己看看你有多少错别字,不确定的,不会写的就不能查一下字典?” “能有多少,我又不是没检查。”陈子轻弯腰凑到桌前,满眼都是红色圆圈加叉。 宗怀棠不留情地嘲讽:“你用脚检查的吧。” 陈子轻生气了,他坐到钟明坐过的位子上面:“说话别这么伤人。” “那你好歹认真点,给人写道歉信,一段八个错别字。”宗怀棠那嘴毒起来令人发指,“怎么,你给我的是《易错字大全》?” 宗怀棠瞥陈子轻:“还敢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