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舒服的沙发椅坐下了,程冬雨则匆匆忙忙给她端上来一壶碧螺春。
“寒舍简陋,请司徒小姐不要介意。”
“无妨,我今儿个过来也不是为了参观的。”司徒蓝樱捧着茶盏细细品了一口,浅笑着回答。
程冬雨被她滴溜溜的眼睛盯得有些不自在,索性直白地问:“你是为了梨央参赛的事吧。”
“是啊——”她拖着长音,漫不经心地回答。“凭我的经验,雏星大赛对新人而言,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我知道。”
接下来,房间里是久久的沉默,沉默中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尴尬。
司徒蓝樱突然轻笑一声:“程先生要是不爱说话,就先听听我的拙见吧。”
“这次的雏星大赛最吸引人的不是丰厚的奖励,而是剧团和赞助商在宣传上砸下的血本,对于新人来说,光是这个起点就叫别人望尘莫及了。程先生,你应该最了解梨央,她天赋在此,只要机会到了,红遍整个江南都不成问题。到那时候,财富、名气、姻缘这些对歌女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不都是唾手可得吗?
争强好胜,追名逐利,这段话听起来完全符合司徒蓝樱的风格。程冬雨却突然想起穆阳雪在霖海时说得一番话——
人生就像攀登一座高峰,当你拼尽全力攀上山顶,本以为可以‘一览众山小’的时候,才发现头顶上还有很多难以企及的风景。
不过看着司徒蓝樱眼中的兴奋劲儿,估计永远都没法理解这个道理。
司徒小姐进一步表明立场:“我知道,秦梨央有亲人有朋友,遇事不缺拿主意的人,但在歌手这条路上,只有我跟她的利益一致,荣辱与共。她年纪还小,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我这个做师父的,必须为她把关负责,您说是不是?”
原来梨央那点小心思早就被识破了。
程冬雨又气又无奈:“你是指责我这个做师兄的不明是非,影响梨央的前途?”
司徒蓝樱微微仰着脖子,自信地说道:“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们的想法,我愿意理解并尊重,但在梨央登台这件事上,只有利益最大化才是正确的选择。你跟我合作,保证咱们三方都能受益。”
这个女人是自信且张扬,理智中还透着一股邪气,虽是同门师姐妹,却跟穆阳雪很不一样。程冬雨被她强势的态度逼得有些不舒服。
“程先生,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要梨央赢?”
程冬雨的内心其实是矛盾的。都说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既然梨央做了歌女,自然应该遵守契约,参加比赛,提高人气,收获鲜花和掌声,但是他又很怕,怕梨央在成长的过程中迷失自我,坠入深渊。
两难的抉择摆在眼前,程冬雨本能地想要逃避:“司徒小姐,陈阳城比我厉害的作曲人比比皆是,您若真想梨央获胜,应该请一位名家,创作更优秀的曲子。”
司徒蓝樱笑了笑,坦诚地说:“现在的问题,不是曲子不行,而是梨央,不大行。”
程冬雨不出所料地蹙起了眉头:“为什么这么说?”
“您是行内人,应该很清楚,以梨央现在的实力,无论跟柳垂怜演唱哪一首相同的歌,都没有胜算的可能。”
她又道:“你是她的师兄,应该最了解她的演唱基础和嗓音条件,这首曲子需要避开她唱功上的一切瑕疵,还要做到浑然天成,不能破坏乐曲本身的流畅感。这件事不简单,我相信只有你能做到。”
说着,她递了一个本子过去。“看看这个,兴许对你有帮助。”
程冬雨接过来一看,只见厚实的记事本上写满了隽秀的小楷,记录着梨央演唱时出现的问题,以及针对性的创作建议,其中诸多细节,几乎达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就算专业的声乐老师来听,也未必能指出这么多毛病来。
一瞬间,程冬雨真的被这种前所未有的挑战吸引了,同时也暗暗佩服司徒蓝樱的专业水平和缜密心思,她很聪明,也懂得掌控人心,并非像传言那般,仅靠美色和交际能力就能在圈子里如鱼得水。
见程冬雨神色出现动摇,司徒蓝樱突然放软了语气:“我知道,自从梨央拜我为师,你心里就一直结着疙瘩,觉得我人品不好、贪名图利、见风使舵,不负责任,我想通过这场比赛证明自己,我真的很在乎梨央,也会努力去做一个合格的师父。”
或许觉得这话还不够分量,她又补充道:“我向你保证,无论将来红或不红,嫁人与否,我都不会抛下梨央,只要我尚有一口气在,那孩子绝对安安稳稳,衣食无忧!”
听到如此真诚的保证,程冬雨大为感动,甚至忘了眼前这个女人是鬼话连篇的司徒蓝樱,只觉得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下来,所有的芥蒂和郁结都烟消云散了。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担忧:“梨央好像不太希望争这个第一。”
“解铃还须系铃人,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就让她们自己解决吧。”司徒蓝樱颇为轻松地耸了耸肩。
话已至此,程冬雨终于点下了头。“我可以帮梨央写曲子,但是......”
他将记事本工工整整地摆在面前的茶几上,又道:“这个过程需要反复磨合,到时候还请司徒小姐多多帮忙。”
司徒蓝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放心,我一定尽全力。”
事情谈妥后,司徒蓝樱起身告别,却在路过书房时闻到了一股独特的茉莉花香味,便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只见在书架的最显眼处,摆放着一只白色鲜花串成的,活灵活现的小老鼠。
她眼神倏地暗了下来,快步走过去,将那小物件端在手心里,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
待程冬雨过来询问,她冷笑一声,幽幽开口道:“程先生真是雅兴啊。”
程冬雨眼神飘忽,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之后便一个劲儿地解释这是普通朋友送的。
司徒蓝樱讽刺道:“如此精妙的手艺,想必是一位温柔细腻、慧心巧思的女性朋友吧。”
程冬雨嘴唇泛白,还没来得及解释,司徒蓝樱又将那小摆件轻轻放回了原处,淡淡说了一句:“程先生,心是红尘,亦是净土,摒除不切实际的杂念,对你对我,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