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倩冰并不是个擅长表达细腻感情的人,也不像很多女孩那样,会忍不住给心上人写情书,即便没打算寄出去,也会反反复复地写;即便不写情书,也总忍不住写下一些传达思念和暗恋情愫的字句,甚至会在无意识间总是写下心上之人的名字……
这些细腻柔情的点滴,在裴倩冰身上都没有发生过。可即便如此,蔚宁还是在这房间各处发现了许多与自己有关的痕迹,有自己曾经给她推荐过的书,有他随口提过一嘴的电影;有两个人一起品鉴过的CD,也有交换过的尺子橡皮一类的小物件……
他明白,尽管她太善于委婉细腻的表达,可却似乎分外中意以物寄情、睹物思人,感动欣喜至于,蔚宁忽然之间问了个很犀利的问题:“看来,你还真保留了不少和我有关的小物件,可如果你真的打算借住这些东西来睹物思人的话,那怎么都放在这个房间里,却没有一样带在身边呢?”
裴倩冰叹了口气:“因为,我这个人很粗心,其实很不擅长保管小物件,你也知道的,上学的时候,我经常丢东西,今天丢笔,明天丢尺,文具袋整个丢失的事情也发生过。而保管这些小物件、不让它们丢失的最好办法,就只有放在安全的地方咯。我特地跟我妈说了,我这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不要丢掉,无论多旧,无论看起来多没用。这些东西,只要有一样丢掉,可就找不回来了。”
蔚宁没再说什么,只是将她拥入怀中。
如此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如此特别的夜晚,如此大好的氛围,自然该做些甜蜜的事,但蔚宁都不必寻找时机开口,也不必特地找什么借口,他对上裴倩冰的视线事,就瞬间看透了她的心思——她的欲望和想法都已经写在了眼中,简直比他还明显呢!
窃喜之余,蔚宁生出了点恶作剧的心思,故意忽然一脸苦恼地说道:“哎,我今天早上就觉得好像忘带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裴倩冰立马一脸疑惑地问道:“啊?你忘带了什么?”
蔚宁叹着气,凑到她耳边说:“重要道具啊!”
“哎?”裴倩冰抬头看着蔚宁,脸色一瞬间变得有点复杂,有几分瞬间跃然脸上的赧然,有几分“就这”的疑惑和纳闷,可以简单总结成一句话:这也算很重要的东西?
而蔚宁也毫不费力地读出了这句话,于是就笑着拉起她的手,似乎是带着点撒娇的意思说着:“那,陪我下楼去买?我可不了解你家附近,也不知道那家店有我常用的那款,再说,你……不担心我迷路?”
这下裴倩冰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脸色究竟有多精彩了,一整个哭笑不得、大无语,他这借口明明找的这么烂,可那毫不遮掩的撒娇意味又让她心里感觉软绵绵的,甚至都不好意思开口吐槽他,最终她也只好笑得一脸无奈,拉着他的手,和他一起下楼去便利店。
自从两人领了证,虽然不能说毫无顾忌,但也的确频率很高,特别是在蔚宁因为一小段时间的被无视而情绪爆发过一次后,裴倩冰也更依着他了,除非是真的很忙很累,否则基本已经成了每晚的睡前习惯。但好在他也从不过分,如果她真的很累,哪怕他再有想法,也不会强迫她。
至于那个每次都要用到的“道具”,也成了两人的“日常用品”,裴倩冰还吐槽过怎么可以用的比她的卫生巾还费。蔚宁现在的脸皮已经练得厚了不少,面对这种程度的吐槽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甚至可以理直气壮地回答道:“那是因为你每个月月经是五天,而‘睡前运动’则是除了那五天之外的二十几天,难道这还不够合理吗?”
其实裴倩冰不信蔚宁真的没带过来,但她也搞不懂这人为什么大晚上的非要下楼去便利店,外面还下着雪,天气怪冷的。但她也没挑明,就姑且认为他就是想出来看看雪、和她散散步吧。
蔚宁紧紧攥着裴倩冰放在自己外套兜里的手,天气的严寒,倒是愈显得掌心的温度炙热温暖,他抬起头,望着天空飘落的雪花,脚步也不禁放慢了些。
“怎么,很久没看雪了吗?”裴倩冰问道。
“嗯,高中毕业后,就没再回来过。”
可如果不是裴倩冰,蔚宁觉得自己对这座城市应该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留恋。尽管他和母亲之间最亲密无间的那段日子也都在这座城市度过,可那些日子里的甜蜜和温暖,总像是糖块里搀着玻璃渣,想要品尝那些甜意,就得和着血一起吃下去。尽管蔚宁也总会兀自怀念回味,却难以言说,也不愿过多提起。
如果没有裴倩冰的出现,这座城市对蔚宁而言,大概会成为一块不愿被揭开的伤疤。
他抬头望着雪花,他曾经是一度那么憎恨这些无辜的雪花,它们那么美,可却为什么偏偏要带来如此刺骨的严寒?如今再看着这些雪花,他终于可以平心静气甚至心旷神怡地欣赏它们的那冰冷的美了。
裴倩冰家这一代不算闹市区,也不是繁华的市中心,但地理位置还不错,四通八达,非常方便,各类店铺也有很多。蔚宁要的“道具”,随便一家连锁便利店就能找到他想要的牌子和款式。
两个人也没走多远,就在小区外不远的便利店,蔚宁顺利找到了他最心仪的款式。尽管现在年轻情侣买这东西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可年轻的女店员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裴倩冰充分加厚了自己的脸皮,力求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尽可能自然、从容,尽管蔚宁的动作有些慢,可她依然只是挽着他的胳膊,面无表情、很有耐性地站在一边等着,直到最后,两人迈着从容自然的步伐离开。
裴倩冰不禁暗自庆幸这里的店员不认识她,否则……要是传到哪个大爷大妈的耳朵里,恐怕这事第二天就能传遍整个小区。
走出便利店时,裴倩冰为蔚宁重新围好围巾:“你那么久没回来了,一时间恐怕很难适应这种温度吧?下次出门可戴好帽子,一不小心就会感冒。”
蔚宁眯起双眼微笑着:“嗯,知道了。”
这围巾还是出门时裴倩冰拿的,蔚宁的确是忘记了这里夜间的温度会冷到什么程度,完全没记着帽子、围巾、手套这些东西。
这世上能对他如此细心耐心的,也只有裴倩冰和他母亲了。可现在,母亲也不可能再给他这样的耐心和细心,蔚宁忍不住对着裴倩冰的侧脸又说了一次:现在,我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