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仙君你真的不杀了我了?”
桑离缩着脖子问,小模样战战兢兢的。
“嗯?”寂珩玉的视线意味不明地在她身上游离一圈,“你似乎很想让我杀你,既然这般……”
“不不不,我想活着!想活!”
桑离矢口反驳,急得差些咬住自己舌根。
寂珩玉不禁轻笑,昏薄月色下,衬得眉眼越发清尘。
他抬手甩开扇子。
折扇转瞬变大,寂珩玉飞身而上,像是要走。
桑离小跑着追过去,仰起头眼巴巴地瞅着他:“仙君,您老不带我吗?”
寂珩玉神情散漫:“归墟人多眼杂,若被旁人看到本君与一个小婢纠缠,未免落人口舌。”他说,“你可以遁形回去,还是说……”
他语气微顿:“你不会遁形之术?”
桑离噎住,硬着头皮回:“会、会的。”
“嗯。”寂珩玉说,“不会也无妨,四周魔物都被我剿灭干净了,走回去顶多费些脚力,就当是强身健体了。”
桑离:“……”
神他妈强身健体。
谁想大半夜的强身健体啊。
寂珩玉乘扇飞至上空。
不多时,他又折返回来,正当桑离以为他是善心大开,却听他问:“你叫什么来着?”
“桑离。”
她不开心地说了自己名字。
寂珩玉在唇间捻念一遍,皱了皱眉,又像是不喜着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又飞走了。
桑离哑然失语,所以他大老远返回来就是为了……问她名字?
这人有毛病吧。
现在跑也跑不了,家也回不去,除了留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后路了。
望着摆在面前黑黝黝的丛林,桑离认命地往回走。
路上多了几具魔物尸体,破抹布似的分散在树梢上,灌丛里,什么颜色的血迹都有,看起来像是腐坏许久的廉价颜料,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恶臭难闻的气味。
桑离忍不住吐了。
吐完又为自己的处境感到难过委屈,她抽了抽鼻子忍住眼泪,最后完全忍不住,嗷一嗓子痛哭出声。
她就是觉得自己倒霉。
历经三年好不容易考上心仪的大学,结果连学校大门都没见过就被创到了小说世界。这也就算了,唯一让她难受的是连物种也变了!
桑离在下面哭,寂珩玉在上面看。
男人单手托腮盯着窥云镜,“她哭什么?”
红气钻了出来,“同情自己惨死的同类吧,看不出来小狐狸还挺善良。”
黑气提醒:“她是狐狸妖,被杀的是魔物,他们不是一个物种。”
红气沉吟道:“吃嘴里都差不多。”
黑气:“……”
寂珩玉不想听他们拌嘴,垂眸若有所思:“早知留一只活口了。”
黑红:“?”
他笑了起来:“看看魔物扑杀她时,她还会不会同情落泪。”
正说着,寂珩玉微敛了笑意,“竟然真有一只漏网之鱼……”
刚还宁静的月林忽然狂风四起,数团黑雾聚集自一处,形成到一道黑色旋风直奔桑离。
夜魔。
常见的荒渊魔种,昼伏夜出,善食人之梦。
被夜魔侵袭过的人类,大多会变成不言不寐的痴傻之人。
桑离还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敏锐地感到身后袭来凉意。
几乎是没有思考,身体先行做出反应滚了一圈。
只见黑雾在眼前形成干扁瘦高的身量,四肢如同树干,通体漆黑,无脸,只有一双细长深红的眼睛挂在脑袋上。
桑离傻了两秒。
情急之下甩出术诀,淡蓝色的术诀对魔物造成不了丝毫伤害,反而触怒了它,张牙舞爪地朝她过来。
桑离情急之下使出飞身术,奋力向月林之外跑。
月林四周布有结界,魔物不得近身,只要跑出去她就成功了。
夜魔可以附身于植物,它从一棵树跃至另一棵树,再有两步就能轻易抓住她。
寂珩玉在上面看了会儿热闹,了然无趣:“寂无,你去。”
他指尖甩出红气。
犹见红气在眼前化身为人,与寂珩玉完全相似的面容,他瞥了眼下界,身影骤闪过去。
在夜魔要抓到桑离的瞬间,寂无挡在她身前,双手结印,银色符箓将夜魔完全紧锁。
寂无闪身而过,一条胳膊直直穿入夜魔命脉。
刹那之间,尖锐喊叫响彻月林,他面无表情,竟生生将魔丹从它的体内揪握在了掌心。
仅一个吐息的工夫,夜魔便失了生命。
滋啦——!
寂无将手抽出,碧蓝泛着荧光的血液飞溅在他脸上。
夜魔不再动了。
瘦长躯体像是被抽干水分的树枝,迅速枯萎,落败,最后化作一团小小的雾气被吹散。
桑离人都看傻了。
溶溶月色之下,他安静欣赏着指尖的那枚魔丹。
疏冷清越的一张脸,即便沾了污血,也仿若是泼在凛凛冰雪上的点缀。
寂无吸食了魔丹,充盈的邪恶之气让他愉悦。
彼时才有空关注桑离。
他眼瞳是黑的,深底却漂浮着一丝不太明显的红雾,眼神间的侵略让桑离感觉自己同样成为了一只猎物。
倏然——
她的手腕被拉了起来。
男人掌心冰凉,如同木偶皮,尚未干涸的黏稠血液通过他的沾染在了她指尖,不舒服,让她狠狠战栗了瞬。
桑离不安,急忙尝试挣开。
寂无身为寂珩玉亲手创造而出的分【身】,本来就没有五感的,身体之于他只是一具可容纳的魂器,所有的感官包括触感都通过这具身体清晰地传达给寂珩玉。
感受着掌心的滑腻和心中那股不属于自己的蠢蠢欲动,寂珩玉猜测到他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