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芳顺手扶了摇摇欲坠的尤娜一把，红发姑娘眼睛都哭肿了，还不忘记跟她道谢。
“走吧，去看看。”
尤娜握紧了她的手，好像这样能得到一点支撑似的，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心已经碎了。
医疗室内气氛沉闷，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掩饰不住的哀伤表情，安德森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状态看起来差极了。
他腰腹间被变异尖牙鱼撕咬出来的伤口已经经过简单处理，血是止住了，但是变异鱼携带的污染物已经通过血液游走进他的血管脉络。
这使得他浑身的血管微微凸起，并且呈现青黑色的可怖色泽，如同蛛网密布。
这种变化让荀芳联想起失心种。
孙雪茶等海底幸存者对于失心种并没有明确的概念，只是说，“被变异鱼感染的人身体会腐烂，然后逐渐失去理智，日日发狂。”
“听说内圈研制出了抗污染血清，可是他们绝对不会拿出来给我们用。”孙雪茶恨恨道，目光突然坚定起来，“不如我们冲进内圈，把血清抢出来。”
她的提议很快就得到其他人的响应。
床上的安德森咳了几声，声音微弱，“你们不能去，去了也只是白白送命，为了我一个人不值得。”
“尤娜。”他的目光不舍地在自己的未婚妻脸庞上流连忘返，强撑着抬起手臂，尤娜赶紧握住了他的手。
她很绝望，大家都很绝望，安德森就是他们这群人的精神支柱。自末世降临以来，他从未抛弃过任何一个愿意追随自己的人，包括夏羽年幼的妹妹、孙雪茶年长的父母……
猎场初遇时，孙雪茶和夏羽之所以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和身家换取安德森的一线生机，就是出于长久磨练出来的无条件信任。
他们相信，只要安德森回到酒店，他一定会善待自己的家人。
可是现在，安德森就要死了，他们却无能为力，众人心中秉持的信仰隐隐有崩塌的趋势。
“杀了我，我不想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安德森说完这句话，浑身的精神气仿佛被瞬间抽走，眼睛一闭，陷入了昏迷。
尤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一条失水的鱼，她抖着手，从腰后抽出一把做工精致的黄铜弯刀。
其他人都不忍地转过了头。
荀芳观望着事态的变化，发现他们除了在安德森变成失心种前杀掉他，好像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
“等等。”她在尤娜的弯刀扎进安德森的脑子之前，及时出声制止了她。
尤娜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同荀芳对视，但她的目光根本无法聚焦，她整个人好像都空了。
荀芳眼疾手快地夺过弯刀，顺势插回她身后的刀鞘中。
“你们如果不介意的话，或许我还能把他抢救一下。”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荀芳身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她话语的意思。
孙雪茶见识过荀芳的本事，她一步冲上前来，激动道，“恩人，你真有办法？”
荀芳点了点头，又慎重地给他们打了个预防针，“不保证救活，不过至少能保证他不会变成失心种，就是你们说的怪物。”
“尤娜！”孙雪茶试图呼唤回尤娜的神智，安德森在这里并没有其他亲人，最有资格替他做决定的也就是尤娜这个未婚妻了。
“试试吧，尤娜。她绝对值得信任，之前在猎场她就已经救过我们一次了！”
尤娜定定地看着荀芳，“谢谢你，如果失败的话，请在他转变之前……杀了他。”
荀芳答应了她，她随后将所有人都请出了急诊室，让他们在外面等候。
抬手，一颗半满的玻璃球出现在掌心中，轻轻一送，玻璃球就悬浮在安德森身体上空。
理论上来说，安德森还没转变为失心种，荀芳是可以把他体内的污染物吸收出来的，但她毕竟是第一次对活人做这种事，所以在尤娜面前也不敢打包票。
活人的身体就像世界上最精细的器械，各个零件维持着身体的正常运转，所以她不能像对待失心种那样简单粗暴。
荀芳沉下心神，感应着安德森体内的污染物，还好大都只游走在血管里，没有深度侵染到五脏六腑和脑部。
随着她的发力，墨色污染物逐渐从他体内析出，附着在皮肤表层，这让安德森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硕大的漆黑蚕蛹。
被控制的污染物还不安分，扭动着想要扎回到活人温热的血液中去。
玻璃球开始旋转，污染物状如细丝，被牵引着升入空中，融进玻璃球中。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此时急诊室外等候的人心急如焚，看着迟迟没有动静的急诊室，内心的希望逐渐破灭。
孙雪茶在门口陪着始终沉默不语的尤娜，突然看到附近商铺的角落里闪过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她顿时警觉起来，酒店内的幸存者将每日吸血鬼乌贼来袭的时间节点定为晚钟之时，晚钟敲响后酒店内温度骤降，人们都躲在房间内取暖，不会外出活动。
除了某些心怀鬼胎之人。
“出来，我已经看到你们了。”孙雪茶声音冷冷，冲那个角落喊道。
一阵声响后，之前在食堂过来搭讪的那个男人露了头，嬉皮笑脸道，“小美女怎么凶巴巴的，听说你们头儿快不行了，我们只是过来慰问慰问而已。”
我们？
孙雪茶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男人话音刚落，陆陆续续从商铺阴影里走出不少人，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朝医疗室包抄过来。
他们不知何时埋伏在外，显然早有预谋，眼下已经懒得伪装了。
包围者中间让出一条通道来，一个披着灰棉袄，嘴里叼着雪茄的男人吊儿郎当地走了出来。
他就是郝密。
郝密摘下用来装x的墨镜，望向孙雪茶等人的眼睛笑出了褶子，“小美女，给个准话，里头那个到底死没死？”
“关你什么事。”孙雪茶内心压抑着愤怒，冷声道。
“怎么不关我事？”郝密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