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瞧见自家那消失了许久的姐姐,万分尊敬地将马上的女人往屋子里请时。
孟清逸方如梦初醒。
心中的惊喜被震撼代替,逐渐激生出了恐惧与绝望。
他当初…招惹的竟然是当朝太女!
而他又身为罪臣之子,此生注定无法与她在一起。
孟清逸心口戾痛不已,抱着孩子的手都在不住地颤抖。
他咬紧了苍白的唇,在与女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落荒而逃。
“站住。”
女人意外开口。
那个深刻烙印在孟清逸的灵魂中,熟悉又淡漠的嗓音,听得他脊背发麻,眼眶瞬间潮红泥泞。
迟非晚转过头,看向紧抱着孩子,神情惴惴的青年,对着孟清追问道:“孟太傅,这位是…”
孟清追闻言,连忙上前,“回太女殿下,这位是舍弟孟清逸。”
说完,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家弟弟的异常,以为他在害怕,微微侧身挡住了迟非晚的视线。
面前的女人淡淡蹙眉,声音不自觉沉了几分,溢散出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他成婚了?”
孟清追有些意外,眼前的这位身份高贵,为人正直威严的太女殿下会问出这么私人的,甚至有些冒犯意味的问题。
停顿片刻后,她抿唇答道:“回太女殿下,舍弟妻主去年因病去世了……”
话音刚落,孟清追便听到身后的弟弟急促又小声地唤了她一声“阿姐!”。
她不明所以地回头望去,但见自家弟弟,红着眼睛,正神情惊慌地看着她。
下一瞬,孟清追便又意外地听到平时那位不苟言笑的太女殿下,蓦地发出了一声不明所以的低笑。
“原是如此。”
更让她意外的是,夜里,太女殿下拒绝了她的安排,坚持宿在了她弟弟的小院中。
孟清迟怕小侄女早早夜晚啼哭会惊扰到迟非晚,想要带孟清逸他们去她府上,却被对方拒绝了。
“姐姐不用担心,太女殿下她…应当不会介意的。”
孟清逸将下唇咬得齿痕瘢瘢,犹豫许久后,还是拒绝了。
他今日若是走了,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临近暮夜,孟清逸将女儿早早哄睡后,悄无声息地贴紧了墙壁,去听宿在隔壁迟非晚的声音。
可是这早已不是林间的那幢小木屋,任凭他如何屏住呼吸仔细听,都无法觅得女人的半分声响。
孟清逸腔子一酸,差点呜咽出声。
就在这时,他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孟公子,太女殿下有请。”
青年攥紧了宽袖下的双手,垂眸不敢与面前容貌稠丽高贵不凡的女子对视。
“孟公子,殿下赏您了一壶清酒,快快谢恩吧!”
一旁的嬷嬷温声提醒道。
孟清逸抬眼看着距女人只有一臂之隔的那只旧银壶,犹豫许久后谢恩走上了前。
迟非晚没有动,任凭他的靠近。
鼻尖再一次嗅到女人清浅熟悉的香味时,孟清逸鼻头连带着心口一酸。
一颗清泪就这么直直地坠在了红檀小几上,啪嗒一声碎成了几瓣。
见此情景,女人眼眸微沉。
屋里十分的安静,下人在他喝下第一杯酒时,便陆续退了出去。
不知道是否是迟非晚赐的酒,孟清逸喝着十分的清甜,甜得他想笑,后味儿却泛着苦。
苦得他想哭。
四五杯下肚,他的意识就开始模糊起来,身体也不知怎的,从里到外地开始发热。
“哭什么?”
朦胧间,孟清逸听到面前的女人这样讲。
再回神时,他不知何时已然坐到了迟非晚的怀中,正紧紧地扒着她的肩膀掉眼泪。
孟清逸呜咽着,愈发抱紧了她,眼泪水汹涌。
“想你…好想你。”
他胡乱说着,抒发着心中压抑许久的爱意与思念。
女人碰了碰他被泪水浸湿的面颊。
声音沉静,“那为何还要走。”
孟清逸咬紧了唇,只觉得一股怪异的热潮自他心口燃起,一路灼向下,思绪也在熊熊燃烧,混乱不堪。
他难受得愈发抱紧了面前的女人,泪眼朦胧中发现方才自己用过的银壶和银杯,已然变成了黑色。
孟清逸心中震惊,转而想起了几年前的那晚。
随即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
原来…早就被她发现了,她心中一定很厌恶吧。
厌恶他这个不择手段、又淫.荡不知羞耻的男子。
想到这儿,孟清逸的眼泪流得愈发汹涌,甚至挣扎着想要起身。
他无言再面对她,一想到迟非晚厌恶他的样子,孟清逸便只觉得心如刀绞,五脏六腑都在泛着剧痛。
他不敢面对。
“别动!”
女人察觉到他的异常,放在只扶着虚虚他腰的长臂,瞬时间地收紧,紧锢住了青年。
长指也强硬地抵开了他的唇,探入口中,防止他咬伤自己。
“为什么。”
她重又问道,执着一个答案。
青年伏在她肩头,身体的异样加心口的酸痛,让他说不出话来,只得热热地含着她的指尖,嗅着她的香味低声哭泣。
少顷,含糊地低泣,“难受,我好难受…”
孟清逸说着,胡乱地拉着女人的手朝向自己。
口中声声喃道:“非晚…非晚,救救我…”
见状,迟非晚的眸色有一点软化。
她揽紧了怀中的青年,动作轻柔地安慰,语气温淡,循循善诱。
“哪里难受?”
青年说不出来,只得带着她的手去寻找。
迟非晚唇角含笑,眸色清明 。
掌心微动,声音却淡然平静,不疾不徐。
又换了个问题,“你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