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动作让姜斐莫名想到了周燮。
她忽然愈发生气。
但姜斐犯不着欺负小孩子,她被浇了一身水,也不能以牙还牙,于是问:“你是谁家的孩子?你父母呢?你怎么在别人家?”
女孩儿还是紧紧闭着嘴,她的双掌从地面上离开,掌根处被地上的小石子刮破,出现几道血印,她好像不知道疼似的。
姜斐盯着她。
这女孩儿好像真的有病。
她的动作缓慢,迟钝,甚至有些不连贯,目光似乎也不够清澈。
姜斐气消了。
她觉得以德报怨,“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女孩儿站起身,把手掌心上的土蹭在粉色的九分裤上。
她双目冷漠,扫视着姜斐,然后一字一顿地道:“你离我哥哥远一点。”
她的说话语气很奇怪,音调与常人不同,口齿也不清楚,像是含了一块糖。
姜斐的第一反应是她的耳朵或许也出了问题,所以从小就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
“你哥哥?”姜斐低头看到自己的裙摆开始滴滴答答地滴水,“……你——你哥哥不会是周燮吧?”
女孩儿的表情没有变化,似乎并未理解“周燮”是何许人也。
“是不是啊,你哥哥是不是叫‘阿燮’?”
女孩儿捕捉到了熟悉的字眼,快走两步用拳头打在姜斐的腿上,声音变得尖锐,难听得像是没有磨光的铁锯,“就是你!哥哥不见了!”
姜斐听懂了。
小姑娘觉得是自己抢了她哥哥。
拳头倒是不疼,但姜斐不乐意,拽住她的手腕,“你一直住在这里?”
女孩儿甩开她的手,一言不发。
行。
她明白了——明白周燮家的大门常年紧闭着,因为他家里还有个显然生了病的妹妹。
只是——
她盯着女孩儿的五官仔细瞧,没有找到一点和周燮的相似之处。
除了那倔得像驴的目光。
她强烈怀疑,甚至可以肯定,他们并非亲兄妹,也不知道周燮何时同情心作祟,从哪来捡回来的。
她轻轻“哼”了一声。
姜斐觉得莫名巧妙地可笑。
周燮干嘛不让自己知道他妹妹的存在,问过几次,都对于家门紧闭三缄其口。
切,至于么?
她弯下腰把湿漉漉的贴在腿上的裙子上的睡拧掉。
抬起头,女孩儿还在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她。
“哎,泼水的人是你吧?你这幅表情好像是我欺负了似的。”
女孩儿的呼吸声很大,她顿了半晌,“哥哥……告诉吗?”
“给你哥哥告状?你指的哪一件?”姜斐冷笑,故意吓唬她,“泼水还是打人?”
“我没有!”
“呦!撇清自己的时候嘴倒是挺利索的嘛!”
姜斐不想跟争论浪费时间,转头就走。
但想起周燮那张脸,她又回头把他家的大门关紧了。
说不生气是假的。
姜斐认为某种程度上,周燮骗了她。
*
那天晚上,周燮睁着眼睛坐到十二点钟,也没有等来姜斐的电话。
哪怕是短信也没有。
十二点十分。
他实在忍不住给姜斐发消息。
【你睡了吗?】
那边始终没有回复。
周燮深深地叹口气。
坐在下面的工友敲了敲铁架,“咋了,阿燮?叹气一晚上了,有啥烦心事了?跟女朋友吵架了?”
周燮的眼神躲闪了一瞬。
那人“嘿嘿”一笑,招招手,“你下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周燮心道反正也睡不着,便爬下梯子。
工友摘掉自己的一只耳机,递给周燮。
“戴上啊,有声音的。”
他挤眉弄眼。
周燮戴上去,搬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
那人戳了戳自己的手机,捣鼓了几下,屏幕出现一部电影。
周燮皱起眉头,他不爱看电影,也基本没有看过电影,正要拒绝,就见对方点开了视频。
白花花的一片。
周燮还没有看清楚,耳朵里电流流过。
娇柔,痛苦,欢愉的尖叫声震动着耳骨。
在火光电石间意识到这是什么声音的时候,他立马摘掉耳机,“啪嗒”一声,耳机甩到地上。
工友恋恋不舍地将视线挪开,“你咋了?”
周燮站起身,摆摆手。
“哎,没眼光,这是好片子啊,我找了不少地方才拿到这么高清的资源。”
周燮没什么反应,低头把耳机捡起来,放到面前的桌子上,又指了指他,意思是“你自己看吧”。
工友“啧”了一声,摇摇头,似乎觉得他不识货,他干脆也把耳机摘掉,问:“阿燮,你看过片儿没?”
——怎么说呢。
周燮又没有六根清净,上中专的那年,宿舍有人看,半层的男生都挤过来,周燮血气方刚,看几眼就有了生理性的变化,但在厕所又半天弄不出来,憋得更难受。以后有人再分享这东西,他就出去跑步。
工友嘲笑道:“女朋友又不再身边,现在学一学,回去让人家舒服舒服呗。女人嘛,床上伺候好了,别的就都好说了。”
周燮觉得他声音猥琐,不愿多听。
哪怕姜斐其实与他毫无关系,但他现在脑子里挤满了她,哪怕现在听到这些污言秽语,也觉得恶心到了她。
他比划着,“你别胡说八道。”
工友看不懂手语,翘起二郎腿,“行吧行吧,那你睡觉吧,我自己欣赏。”
周燮重新回到自己的床铺,抓紧了手机,直到近凌晨两点,才终于浅浅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