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惜命的很,尤其在这乱世。”责初一言半语都不肯让他,想了想又仰起头笑他说,“说来也怪,你还能有这么好兴致。”
“还真是,我家事公事一团乱,事事讨不到顺心。”储定池往沙发上一靠,懒着声音说,“但你不觉着我这性子特别好?这才不被愁死。”
“是挺好的。”责初笑话他说。
储定池以为她还有下文,却等了半天也没听她再说话,就又自己开口道:“你就这么吝于夸我好呢?”
责初被他问得一头雾水。
储定池说:“我一直不晓得你怎么看我的,今天早晨听你一番话才了悟了,原来在你心里,我是比不上孔战儒。”
责初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厌烦道:“你跟他比什么?叫我不要找碴,自己又找不痛快的来讲?”
“讲起来是不痛快,但我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不至于说提也不能提。”储定池作古正经道,注意到责初脸上嘲笑的神情,又问,“你笑什么?”
“笑你自己不知道自己。”责初说。
“怎么?”
责初耸了耸肩膀,说:“不过这种事,一般男人估计都小气,像你这样的,更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吧,没什么可说的。”
“那一般女人呢?难不成女人还大度?”储定池琢磨了半天她的话,钻着空子问。
“女人也不大度。”责初说,“可哭哭闹闹的,总归姿态不好看。”
储定池像是听进去似的点了点头,突然又问:“你最近和孔十小姐有什么联系没有?”
“好久没联系了,怎么了?”责初问。
储定池假装无意道,却又不自觉地瞥了瞥她的脸色:“听说孔家又要有喜事了。”
责初愣了一下,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动声色地说:“到时候肯定要请你吧,你带着玟艾去,正好。”
储定池冷笑了一声,说:“你还真是有本事,什么话都能说的叫我不爱听。”
“那你想听我讲什么?”责初问。
“我爱听你讲他不好。”储定池手指敲了敲沙发的木头扶手,半眯着眼睛看着她。
“你多大了?”责初白了他一眼,说,“他是好是坏,你自己心里都有数,还有我和他的事,你不也都调查好了,我还有什么好讲的。”
“我那是想了解你,没想知道这种事。”储定池解释说。
“那你还了解到什么了?”
储定池收手兜在胸前,说:“没别的了,剩下的我想自己来了解你,却没这个机会了。”
责初刻意地舒展了一下两只手臂,说:“诶,我听年妈说,你还好小的时候,就被送去美利坚了。”
“我走的时候,皇帝可还是皇帝。”储定池云淡风轻道,“我刚到莱克星顿那会儿,一句英文也不会讲,你信不信?”
“说你有本事真是不假,我信。”责初说。
储定池捧腹大笑,说:“讲你好骗也不假。我五六岁的时候,家里就请了英国人来教英文,后来我上的学校也是美国人办的教会学校。”
责初习惯被他拿来调笑,只哼哼两声,没多计较。
储定池笑得差不多了,就坐直身子,握拳到嘴边咳了两声,说:“看你这认真样儿,就忍不住想逗逗你,你别生气。”
“我没你那么小气。”责初说。
“我是真想知道又怕知道,你究竟是真大度还是要面子。”储定池一只手撑着脑袋,抿了抿嘴说,“我见你对孔玟艾那样,就想我是不是真该死心了,可想着你当初对孔战儒也是一样,就又心存侥幸,想你或许就是这样的性子。”
责初抬手揉了揉眉心,说:“真是没完没了。”
“就算我没完没了地念,你也全然不当回事。”储定池说。
责初起身想上楼,储定池站起来一把拉她坐下,说:“好了我不念了,我给你讲讲我的事,你想不想听?”
“讲什么?”
“我给你讲我在莱克星顿的事。”储定池说。
责初斜着脑袋睨他,问:“你不会是要跟我讲你在美利坚的风流韵事吧?”
储定池面带笑意,说:“没少遇咸池,可惜没有一朵桃花是中意的。”
“真眼挑,金发碧眼的姑娘还不讨喜欢?”责初嘲弄他,“我就不信你一直守身如玉。”
“这你还真得信,那时候我可只傻等着回国呢。”储定池瞪大眼同她点头肯定道。
“什么意思?”
“我以前也不是什么精明人,小时候被人诓,傻兮兮的以为人家真等着我回来呢,谁晓得人只是一句客气话,回头就给忘了。”储定池笑得苦涩,“较真这毛病,也算我娘胎里带出来的,改不掉了。”
责初算了算,心想那会儿责仪还成天在宫里住着呢,就一副看戏的表情,放心大胆地问起来:“哦?算是青梅竹马?应该也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吧,说来听听,或许我还晓得。”
“不是。”储定池自嘲道,“什么青梅竹马,连认识都只勉强算得上。”
“那可不是玩笑嘛,也不能怪人家姑娘不等你。”责初说。
储定池看了她一眼,释怀地笑起来,也不避讳,说:“是是是,如今也就是当笑话讲来听听,解解你的闷。”
责初正经颜色说:“可不好笑,要神仙眷侣的故事讲起来那才好听呢。同你说啊,那时我们女同学间,嘴上虽也都贬低鸳鸯蝴蝶派那些小说,可私底下传阅最广的,却还是这种一双蝴蝶,卅六鸳鸯。”
“你也看?”
“那时候《礼拜六》流行,每一期上面的文章我都看过。”责初也没有不好意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说我听听。”
“那哪还记得呢,总之都是一个路数,全是照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责初说。
储定池说:“你那时候看着这种四六骈俪体的言情小说,难怪会落了孔战儒的套。”
“你讽刺我?”责初用手指了指他。
“没有。”储定池握住她的手放下来,说,“我是讽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