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定池揉了揉指节,低沉着声说:“过来,我看看。”
责初犹豫了数秒,还是没动身,只说:“我想跟你谈谈。”
储定池见她不来,就走过去,轻轻抓起她的左臂,卷起袖子,盯着一大片淤青闷头哼了一声,又放下她的手,转头要往外走。
责初拉住他说:“你不问我,也不想听我跟你说?”
储定池停住脚,双眼微阖,淡淡地说:“我去拿冰袋。”
责初不肯放手,固执地拦住他说:“你既然不想听我解释,方才又为什么帮我解围?”
储定池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像他的表情,蹙了一下眉说:“我和你之间的事,同旁人没有关系。”
责初放下被他卷起的袖子,抬头跟他说:“奶奶说的不全是真相,我希望你仔细想一想,那日酒桌上孔玟艾明明说不认得我,现在却会提说在惠民堂见过我,她前后不一,言语矛盾,还有上次……”
储定池不耐烦地打断她说:“你就想跟我谈这个?”
责初侧过身哽咽了一会儿才说:“我怕谈那些事。”
储定池只问:“你去过惠民堂吗?”
“去过。”责初心中酸楚,言语随呼吸一道慢了下来,“我是想过不要这个孩子,但我下不了这个狠心,那天端回来的药是安胎的方子,至于奶奶为什么会说的与事情相反,我觉得你该去查一查孔玟艾。”
储定池默不作声,责初问:“你不相信我的话,认为我在狡辩?”
他却只说:“你想过打掉这个孩子,想过瞒我一辈子是不是?”
责初无从辩解,但那个“是”却迟迟说不出口。
“我明白了。”储定池轻轻从她手中脱开左臂说,“让田妈拿冰袋来给你敷一敷吧。”
责初空着一双手,站在原地有些愣神,等他逐个解开外衣扣子才说:“奶奶没有下重手,明天起来就好了。”
储定池“嗯”了一声,把外套往手臂上一挂,踱步到门边。
责初看着他的背影问:“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储定池拉开门,没有转过身,低头闷咳了一声说:“你快去睡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去上课吗。”
“那你呢?”责初问。
储定池缓缓往外走,留了半个侧影给她,言语温存地说:“我也睡了。”
责初一夜没睡,坐在窗前仰天寻找不知所踪的月亮,院子门前挂着的马灯在风里一晃一晃的,责初知道储定池不会回来,犹豫着去拉台灯的手又缩了回来。
借着那一点点火光,她拉开床头柜子的抽屉,拿起那封折了一折的离婚书,仔细地默念了一遍。
二人早就签了字,木已成舟,照道理,他们已然不是夫妻关系,本不该计较这些情非所愿。
这世上哪有什么一别两宽,形同陌路不稀奇,你死我活更是常事,寻常人家不要撕破了脸皮、扯碎了衣衫就算好散。
第二日田妈一早就来敲了门,愁云惨淡地同靠在床头的责初说:“我瞧姑爷昨晚是睡在书房的,这一早就又出门去了。小姐这事,也难怪老太太生气,这换了老爷太太,肯定也是要骂的……”
“田妈。”责初厉色叫了一声,让她不情愿地闭上嘴,不敢再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