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生的小皇子躺在襁褓里睡得正香, 姜皇后有些疲乏,也暂且合眼歇下。 姜丽娘跟皇帝姐夫一路到了书房,被皇帝姐夫定定注视着, 心里边还在犹豫着应该怎么告诉他那俩字才好。 他知道朱标是谁吗? 不知道的话,就要透露自己的秘密——可怕! 他知道——夭寿啊, 更可怕了! 姜丽娘很踌躇。 朱元璋用目光暗示了小姨子半天,最后发现暗示不行,就只能明示了:“怎么样?” 他开门见山的问了出来:“是什么?” 姜丽娘心想拼了, 再不济还有我姐呢! 至于秘密这东西…… 嗐,虱子多了不怕咬!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试探着问:“姐夫,你知道朱标吗?” 朱元璋原地怔住了。 是标儿啊…… 姜丽娘就见到皇帝姐夫脸上的表情忽然间凝固了, 久久没有作声, 半晌之后,忽然别过脸去,抬手擦了把脸。 他流泪了。 姜丽娘先是一惊, 然后大惊。 他知道朱标,知道之后还掉眼泪了! 这说明什么?!! 他不仅仅知道朱标是谁, 还跟朱标感情深厚!!! 那么,皇帝姐夫是谁?!!! 妈耶, 震惊我三十年——我朱元璋式的姐夫原来真的是朱元璋!!! 朱元璋从惊诧与触动之中回过神来,觑着小姨子满面惊恐的站在不远处,他不由得笑了一声:“怕什么,咱们不是一家人吗?这么久了, 难道你还信不过姐夫?” 姜丽娘小声叫了句:“姐夫?” 朱元璋痛痛快快的答应了, 然后说:“我知道了, 没事了。去陪陪你姐姐吧。” 姜丽娘放下心来, 利落的答应了一声,退将出去。 门扇将要闭合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往里看了一眼,正逢皇帝姐夫也看过来,对上她的视线,朝她笑了一下。 姜丽娘按捺住心头的小小惊骇,回了一个笑容。 朱元璋反倒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胆子大了不少啊。” 门外,姜丽娘长长的舒了口气。 其实皇帝姐夫,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可怕。 人嘛,都有七情六欲,在特定的时候,可能会变成冷血动物,但是同样在某些特定的时期,也可能会变得温情脉脉。 至少在现在,皇帝姐夫还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历史上上冷冰冰的一位皇帝。 …… 借着姐姐生子这个时机,姜丽娘多休了几天假,想着回家陪陪爹娘,哪成想昨天回去,第二天就又进了宫。 姜皇后了然道:“叔母催你了?” 姜丽娘郁郁的坐在床头,取了拨浪鼓逗弄摇床里的小外甥。 昨天她回了家,费氏难免要问起姜皇后和新生的皇子,母女俩亲亲热热的说了几句话,费氏便敲起边鼓来:“你姐姐才比你大多少?孩子都生了,丽娘啊,你也是时候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又絮叨着说:“你在外边忙那么多,顶什么用?咱们家又不缺衣少食,钱多的花都花不完!听娘的话,娘难道会害你?早点找个好人家嫁了,生几个孩子傍身,这才是你该打算的!” 看女儿不说话,又说:“咱们家没几个认识的人,但石公不一样啊,看你师母给做的媒——你嫂嫂多好哇!实在不行,也还有你姐夫呢,满天下的青年才俊凭你去挑,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 姜丽娘低着头,说:“我多陪你们几年,不好吗?” 费氏道:“那你也不是正经在家陪我们啊?七八天才回来一次,还得分一半时间到你老师那儿,你也不看看,哪有小娘子跟你似的,没出嫁呢,就成天的不着家……” 姜丽娘不说话了。 费氏倒是还想再说几句,外边却有小丫鬟来请:“太太,娘子请您过去瞧瞧呢,厨下在腌鸡蛋,娘子不晓得家中旧例……” 西堡村的风俗,出嫁的女儿生了孩子,娘家是要腌鸡蛋送过去的。 费氏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看女儿闷头坐着不说话,又有些心疼,拉着她的手说:“儿啊,你的娘十月怀胎生的,娘怎么会害你?本朝女子十六婚嫁,你今年都十七了。现在开始相看人家,来年十八出嫁,虽有些大,但也不算太大,好后生随你挑。” “等你过了二十岁,找的都是些什么人?要不就是鳏夫,带着几个孩子,要不就是身上有毛病,找不到人的。咱们能找好的,干嘛非得往后拖,找个孬的?” 她说:“你好好想想吧。” 出门去了厨房。 姜丽娘在家里待不下去,又不想浪费这几天假期,转头就进了宫。 她同姐姐抱怨:“娘她巴不得马上就把我嫁出去,再马不停蹄的生几个孩子,然后给儿子娶媳妇,催着儿媳妇生孙子,给女儿找婆家,催着女儿生外孙……” 姜皇后抿着嘴笑。 最后说:“婚嫁是大事,怎么能马虎?从前是没法子,到了岁数就得出嫁,又怕家里嫂嫂说闲话,嫌弃小姑在家吃白食,可现在呢?你自己的俸禄,吃都吃不完,倒也就不必急了。” 姜丽娘反倒有些诧异:“我以为姐姐也会劝我呢。” 姜皇后道:“我怎么会不明白你?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正因为我嫁了人,知道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好,所以才不催你。” 她摸着妹妹的头发,柔声道:“丽娘,你在做的那些事情,我其实似懂非懂,但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个迥异于常人的女孩子,你很有主意……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遇上事情也别怕,你有姐姐,有外甥呢。” 说完,姜皇后低头去看躺在旁边的儿子:“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