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侯府上下迅速统一了意见, 当天下午靖国侯便身着官服、入宫请罪,至于所上表文之外所献上的两百万两巨款,便不为人知了。 有了靖国侯府的配合,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做的多了。 章家在京城有多少产业,明面上暗地里有多少人手——既然你们已经决定倒向朕, 而不是倒向章六, 那就把该交待的都交待一下吧。 李元达前脚从靖国侯府得到了情报, 后脚就兵分数路把人派出去了。 这是封建时代, 一个被称为天下豪富的大商人之于手握权柄的皇帝, 也只是一只养得格外肥的羊罢了,他能翻出什么浪来呢? 章六的财富多半都集中在土地上,在哪里有多少地都登记在册,天子一声令下,章家百十年来积攒下的良田顷刻间被收归国有。 而他剩下的那些财富, 也都是有形之物, 无从转移,就算他在江湖高手的帮助之下逃出重围, 这些个财物又能带走多少? 信陵君的名头,自己听听也就算了, 要是当真, 那就是24k纯傻子了! …… 章六在后院见到被救出来的邓琳琅, 原先尚且镇定自若的神色便消失无踪:“琳琅,怎么会?!” 此时的邓琳琅, 哪里还有昔日风华绝代的样子! 衣衫散乱,双目无神, 右侧脸颊高高肿起, 因为摔倒在地的缘故, 原本白皙剔透的肌肤被地面蹭破,露出内里鲜红的血肉,看起来狰狞又可怖。 章六怔怔的看着她,那感觉,真比伤在自己身上还要痛。 他暗吸口气,又柔声叫了句:“琳琅。不要怕,没事了,你暂且在这里安心住下……” 章六没有提及被下狱的雍王,更不愿提起那个伤透了心上人心的男人。 尤其是他从下属们口中得知,今日是在刀口下将邓琳琅救出,如若不是他的人去的及时,只怕琳琅当时便死在皇城之外了! 纪允昭,得到了她,却又不珍惜她,你怎么敢?! 章六脸色阴沉,看邓琳琅恍若失魂,呆呆的坐在塌上一言不发,更是心如刀绞:“琳琅,你别吓我,你说话啊——” 邓琳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是一个笑话,是全天下最大的笑话!” 她怎么会做出这么滑稽的事情来? 怎么会觉得自己的死就能够伤害到那个男人? 原来他根本不会为此觉得痛苦——甚至于他能够冷酷的下令处死自己! 真是好笑啊,邓琳琅! 从前你居然以为,他会为你的死而痛心断肠! 你何其天真啊! 想到这里,她状若疯癫,大笑出声,笑容牵动了脸上伤口,滴下血来,她却也仿佛没有感受到似的。 章六看得难受,一把将她抱住:“琳琅,别这样,求你别这样,我心疼!” 邓琳琅伏在他肩头,抽泣着哭了起来:“他骗我,他一直都骗了我啊,我以为他心里有我,以为他在乎我,却没想到,他能这么无情的下令杀我……” 章六心里边将纪允昭骂了一万遍,却还是耐心的给他找补:“说不定是你误会了呢?又或者,是有人假传圣旨也说不准啊!从前纪允昭为了迎你入宫,堪称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短短数日,怎么会变心?” 邓琳琅泪眼朦胧的抬起头:“当真?” 章六强逼着自己点头:“当真!” 邓琳琅先是心头一松,继而又苦笑着摇头:“即便如此,又怎样呢?他,毕竟是我的灭门仇人啊!” 章六却是一惊:“这又是怎么回事?当年邓家的灭门案,竟是纪允昭所为?!” 邓琳琅满面凄楚,泪如雨下:“我原本也是不知道的,直到……” …… 章六能够被称为天下豪商,又收罗了那么多的江湖高手,京城之中,自然也不乏耳目。 此次宫门口劫人行动虽然获得了成功,但是之于门客们而言,也是损失惨重,尤其是有人勘知靖国侯府众人乃至于其直系姻亲都被罢官之后,章家府上众人霎时间乱了心神。 这些年章六南北经商,南方自有本家倚仗,而在北方,靠的可不就是靖国侯府这个外家? 今日章六前脚组织人在宫门口劫走了邓琳琅,后脚靖国侯府的人就被罢了官——靖国侯府这个外家都不得保全,更何况章家? 当今圣上显而易见是要对章家出手了。 章六的门客急匆匆往后院去:“家主,大事不妙!” 章六刚听邓琳琅讲述了一段浸透着血泪的往事,正觉心头沉重,陡然听闻属下如此来报,心头不由得一沉,再见心上人面露不安之色,便暂且按捺下去,温声嘱咐她好生修养,自己则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章六沉声问。 下属将关系到靖国侯府的一系列异变告知于他,神色惶惶:“屠刀已经悬到了脖子上,家主应该早做打算啊……” 章六听罢便暗道一声“不好”,当机立断道:“马上传令府中要人,不要收拾行装了,即刻分散出府,离开长安,再飞鸽传书章家京城各处钱庄、粮库等要紧之处的管事,将轻便的账本银票统统带走!” 下属领命之后,匆忙离去,章六则再度折返回后院,语气急促:“琳琅,这里住不得了,我们马上就要离开!” 他衣袖下拳头捏紧,瞳孔微缩:“纪允昭,他怎么敢——” 复又冷笑道:“难道真以为我章六是个软柿子,可以随便揉搓不成!” …… 章家的门客们接到家主命令之后,片刻都不曾耽误,便分成数队,从章家各个门户分别离开,只是却也晚了。 众门客刚出得门,见从前车马喧哗的街道连鬼影都不见半个,便知不好,想要躲避亦或者退缩回府,但却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