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强如信王、吴王, 在面对天子的强权时,也脆弱如薄纸,一捅便破, 跟这对皇家兄弟比起来,苏家又算得了什么? 天子一声令下,内卫随即逮捕了苏家所有人,单独关押, 严刑拷打, 先问第一件事: 你们在疫病爆发之前, 大量囤积了对症的药材, 这件事是由谁来主导的? 苏家人从前只是做了点小生意, 在老家都不算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物, 更何况是在京城,陡然被一伙儿凶神恶煞的人抓到京城单独关押起来,多半连刑罚都不需要,便老老实实的吐了个干净。 ——是小妹/我家女孩儿到省城去时, 听闻那几样药材马上就要涨价, 这才鼓动我们大量囤积收购的。 只有苏家二郎是个混不吝的, 人又滑头, 起初还东扯西扯不肯明说,而内卫最不怕的就是这种人,按在钉板上开始打,十板子都没打完, 苏二郎就哭爹喊娘的招了。 所有人都说囤积药材的主意,是苏家最小的女儿苏香念出的。 且此女也是吴王豢养在外的外室。 内卫统领心思微动, 将此事禀告上去, 很快便得到了天子指令——将精力放到苏香念身上去, 务必要撬开她的嘴! 内卫统领坐在苏香念面前,有条不紊的询问她:“苏姑娘,你们家的人说,你是在省城听说那几样药材要涨价,才鼓动家人大量收购的?” 打从这群人闯到家里,不分青红皂白便将全家人拿走开始,苏香念便开始担忧不安了。 这是怎么回事?! 前世明明没有发生过这种事的! 是成宁县主做的吗? 苏香念心头发苦,回想起前世自己孤零零的死在柴房之中,亲生骨肉小宝也是生死不知,心头简直恨得滴血——成宁,前世是你害我,到了今生,你为什么还是如此恶毒,偏不肯放我一条生路?! 满口银牙咬得死紧,双手也不由得攥成了拳,苏香念几乎克制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却在触及到囚室冰冷的墙壁和审讯人寡淡又冷漠的目光时生生忍住了。 她的家人还在对方手里,还有小宝…… 再仔细一想,事情只怕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要真是成宁那个恶毒的女人下令抓了自己,必然马上就要杀了自己,又何必把自己关在这里,又让人来审问自己? 这件事未必是她做的。 可若不是成宁做的,又会是谁? 苏香念想到此处,不禁有些黯然:难道是他吗? 前世弃她而去,冷眼旁观她惨死柴房,今生他又想玩什么花样? 苏香念笑的很嘲弄。 内卫统领:“……” 内卫统领也跟着笑了:“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也可以等用刑后再说,没关系的,我可以等。” 说完,他站起身来,拉动悬挂在墙上的锁链,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刑具被铁索缓缓放下。 苏香念瞥了一眼,只窥见森冷的金属光泽与未曾褪去的血色,便惶惶转过脸去,迅速回答了对方的问题:“我,我是听人说那几种药材要涨价,才鼓动家里人收购的……” 内卫统领问:“听谁说的?” 苏香念顿了顿:“一个药铺的老板。” 内卫统领问:“他是你的亲戚,亦或者朋友?” 苏香念答道:“不是。” 内卫统领问:“那么你跟他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苏香念又停顿了几瞬:“我无意间听到的。” 内卫统领问:“药铺老板要么坐堂,要么在宅,你在哪儿听见的?” 苏香念脑子转的很快:“在街上,他在跟别人说话,我打那儿路过,听到的。” 内卫统领“噢”了一声:“凑巧遇见的。” 苏香念点了点头:“嗯。” 内卫统领笑着问道:“既然是凑巧遇见的,那你怎么知道他是药铺老板?” 苏香念脑子空白了几秒钟,然后强笑着回答:“他跟别人打招呼,对方也问候他,言谈的时候提到的。” 内卫统领笑意更深:“对方也问候他——那你一定知道他姓什么,是哪家药铺的老板了?” 苏香念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内卫统领定定注视着她,随手从手边那一摞记档里翻出来一页,屈指弹了一弹:“你所在的省城一共有十八家药铺,我们查阅了这十八家药铺的账目,发现疫病出现之前,这十八家药铺都没有大量购入那几样药材的记录……” 苏香念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耳听着他指节扣在桌案上,咚咚咚连响了三声:“苏姑娘,你到底是从哪位老板嘴里,知道那几样药材要涨价的?” 苏香念无言以对。 内卫统领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看她在惊惧之下鼻翼紧缩,看她不自觉的手指颤抖,看她不受控制的将脚往后收了收,忽然间竟有些百无聊赖。 要不是天子钦点,这种平平无常的人哪能有资格叫他亲自审讯。 从前能叫他亲自操刀的,都是那种宁死不屈,身上一半的皮肉都被剐没了,还能跟他谈笑风生的主儿。 至于现在这个…… 内卫统领站起身来,踱步到苏香念面前去,在对方战战兢兢的目光中伸手,卸掉了她的下颌,确定她没有机会咬舌自尽,然后猛然抬声喝道:“来人,把那两个老东西提过来!” 那道铁门猛地打开,一股冷风夹杂着血腥气从外边吹进来,直侵入到苏香念的骨头里。 她不由自主的打个冷战,眼看着两个壮汉拖拽着自己爹娘,手臂一抬,爹娘便如同两只被剥掉皮毛的羊似的,鲜血淋漓的挂在了一侧的铁架上。 “苏姑娘,我还是很想跟你好好说话的,希望你也是如此。” 内卫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