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忽明忽暗的灯火。 目光顺势向前一瞟,却见数以十计的书卷散落在地, 又被酒水所濡湿, 连同砚台笔洗等物一处,颇见狼狈。 袖口传来一阵令人不适的黏湿感, 他低下头, 见到了掩在玄色衣袖之下的,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掌。 是个半大少年啊。 嬴政心想。 看起来, 仿佛比没头脑还要再年轻几岁似的。 他尤且在思忖, 空间里边的几个好伙计已经娴熟的咂起嘴来。 “……这开头味儿真够冲的啊!” “你懂什么, 要的就是一个地道!” 倒是没卖关子, 李元达执着那张白绢,徐徐念给嬴政听。 “世人皆知,当朝摄政昌华长公主荒淫无道, 胡作非为, 扶持权相, 豢养无数男宠……” 嬴政:“……” 其余人:“……” 朱元璋有些诧异:“啊?这是女主?” 李世民有些诧异:“荒淫无道,胡作非为,扶持权相, 豢养无数男宠?” “这位陌生长公主,你最好真的是这样。” 刘彻摸着下巴,啧啧着做出了总结:“要真是有胆气扶持权相,左右朝纲,美男相伴, 左拥右抱, 那咱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见了面儿得喝一个!” 嬴政嘴角抽了抽:“怕只怕所有男宠都是幌子……” 李元达嘴角抽了抽:“怕只怕她是众人皆醉我独醒……” 李世民嘴角抽了抽:“怕只怕她是权相的舔狗……” 朱元璋嘴角抽了抽:“怕她千帆过尽,男宠无数,荒淫无道,仔细看看还是完璧之身!” “所以说后世人干嘛都把古人想得这么保守啊,要缠脚就自己缠,怎么非得牵连到咱们身上?” 刘彻忍无可忍道:“我妈是二婚碍着她当皇后了吗?始皇他妈先跟吕不韦,后来才跟他爹,碍着她当太后了吗?先跟我说摄政公主千帆过尽,荒淫无道,最后发现还是个处,这他妈合理吗?!” 李元达“嗐”了一声,劝他说:“还不一定呢,说不准是我们猜错了,看开点看开点。” 又继续往下念:“却只有朝臣才知道,她居然将贼手伸向了那位风光霁月的恺悌君子——当朝首相柏彦卿,并公然将其留宿禁宫!” 首相这个词汇,并不是海外舶来的产物,而是华夏本土就有的概念,字面意思,即诸位宰相之首。 可也正因如此,才更加令人瞠目。 李元达都沉默了几秒钟:“……首相啊,这得多少岁?” 刘彻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诸葛亮当宰相的时候四十岁。” 李世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房玄龄当宰相的时候四十七岁。” 朱元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李善长当宰相的时候五十有七?差不多吧。” 刘彻:“女主应该还很年轻吧?看始皇这个身体,年纪也不大啊,别跟我说这位首相才二十来岁啊,我会骂人的——我骂人真的很难听喔!” 嬴政麻了,且对此罕见的保持了尊重的态度:“就当他是年纪轻轻,出类拔萃吧。” 刘彻还要说话。 嬴政云淡风轻道:“还能比摄政长公主是个荒淫无道的完璧之身更离谱?” 刘彻:“……” 刘彻到底还是没忍住:“就算不看年纪,摄政公主把宰相留在内宫过夜也很离谱啊!皇帝不要面子的吗?先帝没有小老婆留下吗?” 李元达嘟囔了一句“谁说不是呢”,接着继续念:“昌华长公主左手江山,右手美男,却没有注意到身后那只虎视眈眈的小狼狗,终于有一天被逼到了死角……” 李元达念到这儿,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语速也开始放慢,甚至于隐约透露出几分迟疑: “那个英俊夺目的,从前总跟在她屁股后边叫姐姐的少年眼眶猩红,死死的掐住她的腰肢,在她耳边说,姐姐,跟我服个软,皇后之位给你,江山给你,命也给你!” 手指一松,白绢掉到了地上。 李元达:“……” 眼前发黑,脸上一片空白。 其余人:“……” 眼前发黑,脸上一片空白。 非静止画面。 不知过去了多久,李元达忽然一声大叫:“噫,我的眼睛!!!” 朱元璋激烈辱骂:“……能不能整点阳间的玩意儿啊!” 李世民激烈辱骂:“这他妈都什么东西啊!” 刘彻激烈辱骂:“让你们接地气,没让你们接地府啊!摄政公主千帆过尽,还他妈是个处,转头跟她弟弟搞一起去了——什么情况啊,缠着小脚跳脱衣舞?!” 嬴政沉默半晌,终于幽幽道:“这种艺术形式,此时还是稍稍有些超前了……” …… 伴随着众人听完白绢内容之后的眼前一黑,属于原主的记忆正式向嬴政打开了那道闸门。 原主姓周,名明,字子鉴,乃是当今天子的第六个儿子。 他的生母全氏乃是西域进献的舞姬,异域风情,容颜绝世。 周子鉴相貌酷似生母,俊美绝伦,然而储位这东西却与相貌无关,甚至于因为体内的一半西域血统,他几乎先天的就被排挤出了继承序列。 全氏入宫廷之初,便被册封为九嫔之首的昭仪,不过三月之后,又被册为德妃,极得皇帝宠爱,甚至数日不朝,出行时竟可以与皇帝共同乘坐轿撵,以至于六宫侧目,朝野非议。 终于有一日,皇帝带着全氏出行时,被时任中书省舍人汤义康拦下,后者见天子御驾而不拜,反而横冲直撞,正面而行。 随侍天子的近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