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身量和 此刻正倾倒的这一副沉身躯, 絮雨一人怎支撑得住,当场便带得趔趄 了一下,在 他背后随他跌倒在了地上。很快醒神, 探身越过他背朝望,见 他额面低俯向地, 面颈正压靠在自己一侧肩臂弯里,双目则是紧闭, 长睫垂覆下, 一动不动。 “裴二!裴二!” 她在他身后又连叫几声,也无反应 。一臂被他压着实在动弹不得,便另手探去摸了摸他额,触手烧热。 在絮雨印象里,这位裴家郎君, 从来便是一位惜字如金却又坚 忍如石、屹立不倒悍勇之人。她完全没有想到, 他此刻竟会如 此晕倒在这个和她的新婚之夜里。 她一人根本弄不动他,从他身下慌忙抽出胳膊,爬便去唤人。 贺氏今夜怎放心离去,一直就在寝堂外廊下守着,方才也已隐隐到门内发出一些异样响动,正走了过, 恰遇公主开门,她说郎君倒下, 让多叫几个人,忙将在附近一值夜杨在恩和另几名健妇叫入, 在絮雨指挥下, 众人七手八脚,终于将新郎抬到床榻之上暂时安置了下去。不待絮雨开口, 贺氏又将自己所知说了一遍。 “……他也不和我讲,到底是如何受伤,只不许我告诉公主,怕耽误婚礼,叫公主担心。青头昨日和他一,或知晓些事,只我问他,这小厮竟也死活不说!” “胡太医府邸就在本坊,他极擅看伤,记得几日于宫中轮值,今夜应当在家。奴这就去叫他!”杨在恩说,疾步而出。 片刻功夫,太医带着药箱紧赶而至。何晋也贺氏叫到,带了昨日箭簇。太医仔细鉴认,说法与何晋相似。又搭脉、看眼、再验视伤处,:“驸马脉疲而虚,内血气凝淤,脏腑气滞,此确为外毒侵之相。” 察觉公主望向床上那个面容英俊此刻却烧热未醒年轻男子,神情里充满担忧,太医忙又接着:“不过,此毒虽歹,下官从也是见过。又幸好毒簇及时得以拔除,驸马中箭之时,毒性也已转弱,故公主也不必过于担心。以我看,今夜驸马是因毒未消,内虚在先,因伤烧热,又失血过多,加上休息或也不够,共之下,才致失神。等我为驸马上药,再开一副祛毒活方子,等醒,多多饮水,好好休养些天,以驸马身,很快便能痊愈。”说完当即处置伤处,又提笔开方,叫去抓药。 絮雨叮嘱太医,勿将驸马受伤一事宣出叫人知。太医连声应是。送走人后,她看了眼仍趴卧着沉沉不醒那人,在他裸腰背上轻轻盖了层衾,随即走了出。 贺氏杨在恩等人都还在门外候着。此刻已过子时了。她知众人为了筹备婚礼,近日全忙得顾不上休息,开口叫人散去。 “若还有事,我再叫们。” 贺氏略一迟疑,应了下:“我屋就在近旁。公主有事随时唤我。” 絮雨点头。等人散去,转面望向一直缩在附近廊柱后青头:“过。” 青头耷拉着脑袋,从廊柱后走了出,跟着絮雨到寝堂西阁,一进去便跪了下去,啪啪地扇了自己脸。 “全怪我!要不是我,郎君也不会出事!” 絮雨问是怎么一回事。 郎君大半夜自己人都晕厥了过去,他话,自然可以不了。 何况发问是公主。 青头毫不犹豫,立刻将昨日傍晚他跟主人去渭水边祭告家翁却遇刺,他为救自己意外受伤一事讲了一遍。 “昨夜回后,我就想告诉公主。何都尉也说,不如叫公主知,便是不能推迟婚礼,公主也能照应下他。他却不许我说。白天我见郎君跟没事一样,我便以为真没有大碍,不曾想……” 他双眼一下红了,恐慌地看着絮雨:“我家郎君……他不会出事吧?” 絮雨沉默了片刻,朝这担惊受怕小厮笑了笑。 “不担心。太医刚说了,家郎君只是太过乏累,休息些天,很快就会好。好了,我这里没事了,去睡吧。” 青头闻言,长长松了口气,低头抬袖抹了下眼,喃喃嘀咕,“我看他就是想不开,也不知整天哪里那么多心事,想不累都不行——”抬头对上絮雨投两目光,忙闭了嘴,朝她磕了个头,爬依言而去。 裴萧元朦朦胧胧恢复过意识,身下软绵,仿佛云絮正托承着他,鼻息里盈满叫他心神愉悦说不出香气,如兰如芷,他便如此在半昏半醒里悠悠荡荡浮浮沉沉地味着这种稀少感觉,终于睁眸之后,惊奇发现,自己趴卧在一张极是宽敞大床上,床栏雕花,围帐静垂着流苏金钩,而他脸颈,正深深地陷入一只蓬软散发着兰芷香丝纱枕上。 在短暂几息脑海空白之后,左肩后背传隐隐抽痛之感令他倏然完全地清醒过,也连接上了昏倒记忆。 他晕眩,竟立不住,她应是他吓住了,惊慌地从后胡乱抱住他腰腹,想以自己气承托住他。 此刻他转醒,卧在寝堂最深处这一张属于她香木床上,占着她枕…… 他倏然转面,眼寻着她,接着,心迸出了一阵轻微悸跳。 原她就在近旁,近得能叫他一眼就看到。 她正跪坐在屋中靠窗而设一张台案,握了笔,正在绘着什么图案样子。案上画纸很长,一部分沿着台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