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头送来伤药用了天, 肿胀脚踝消阴,渐渐恢复如常。 虽然宋伯康并未催促,絮雨自己不好旷事, 何况她想早些回去。 若几日前有发生那件意外,原本照着安排,差不多是往昭文馆去了。 那是宫中最大藏书之所,除收罗来自天下各地经子集浩繁书帙, 专藏有皇室搜集历代各类图画。但据她目前所知, 因乾德初年曾施加打压, 馆内如今所存阿公画作应当不多, 所以很快就能转地,再往翰林学士院去。 学士院藏书图画不及昭文馆多, 但有一部分。所以借着这个理, 她能够出入。 去那里,除查阅图书之外, 她还有另外一个不能叫人知道目。 弘文馆和集贤殿都在第二道宫墙内, 这片依然只是百官值事区域。 而学士院位第道宫墙后。 那里才是真正内廷, 是皇帝上朝和燕居所在。皇帝如今潜居紫云宫,还有她梦中月升水畔,迷雾花林,都在那个地方。 养脚伤这几天,不知为何青头再露过脸了,原本听他第一天送药离开前口气, 是说觑空还要再来。不过, 送饭那位阿姆白天都在。 傍晚送走, 絮雨叫她明日不必再来了。 她是胡人,不会讲中原之言, 但能听懂。指着絮雨脚呜哩呜哩几句。絮雨说伤已痊愈,明日便回直院。 胡妇头,躬身要去,絮雨迟疑了下,又叫住她。 “裴郎君每天几时回?” 她问完,拿起这几日无事便练习作画笔,在纸上飞快画下简单个场景:月上柳梢、月挂中天。 胡妇歪头看了看,笑了,指着月挂中天不住头。 晚了,不合适。 她只得作罢,目送妇人下楼离去。 这一夜无,明晨清早,絮雨穿戴整齐,如此前一样入宫来到直院。 宋伯康对她脚伤很是关切,得知已经痊愈,松了口气,当日便领她和另个徒弟王春雷入弘文馆。 确实如絮雨想那样,馆内如今只得七八副阿公真迹,据说还都是后来搜集或献自民间画作。剩下全是从前真迹仿画或对壁画临摹之作——遗憾是,那一幅天人京洛长卷,因老圣人当年为求无二,禁止画师临摹,以致那一把火后,如今若想复,只能靠拼凑从前目睹过壁画人回忆和画师自己想象了。 在弘文馆值吏监督下,宋伯康带着二弟子净手焚香之后,小心翼翼地展开金贵无比卷轴,鉴析真迹。 其实这些“真迹”,絮雨经过细看,觉大半应当是仿画,但这她自然不会说,必要。 她跟在宋伯康身畔,正在听着他向自己和王春雷场讲授阿公画作精妙之处,外面传来,曹宦派来宫监,找叶絮雨。 絮雨第一反应是那天园苑之事败露。 难道被人看到她在场? 宋伯康是不解。曹宦为人苛刻,他怕新弟子受到刁难,中断事情一起出来。 果然来了一个曹宦人,问是何事,却说不知,只命将人叫去。 絮雨回往集贤殿,曹宦人就在直院。 令她意外是,此人今日一反常态,颇为和气,打量她道:“你便是叶絮雨?” “我记起来了,上回面见子,你在。” 宋伯康代弟子问是何事,说方才正领着人在昭文馆做事。 “离主殿开画还有些时候,叶絮雨暂时另外有用,这里事,他缓缓。” 宋伯康一怔,絮雨满头雾水。 “敢问内侍,是为何事?”宋伯康又问。 “西平郡王府世子为已故之母追福,慈恩寺得到一供养位,就你这弟子去作画吧。” 追福此举,自魏晋起便有,最初言为亡故父母眷属布施僧尼,供佛诵经。后来蔚然成风,方式为多样。如絮雨见宋伯康那天去那所大恩寺,便是宁王府为亡人追福而建寺院。 西平郡王妃亡故多年,世子始终不忘母恩,此番入京,听闻慈恩寺是天下第一寺,内中供奉多位高僧舍利,后山塔窟有供养室,可为亡人追福,便认下一室,为母追福。 宋伯康不再说了,只望向絮雨。 絮雨听到“西平郡王府世子”几字,心就咯噔一下。 “我初入直院,画技是平平,世子为母追福,如此大事,我怎敢妄动画笔?请曹内侍另行择人,或妥宜。” 曹宦摆了摆手:“不必说了,此事乃是袁执事吩咐。叫你去,你去就是了!” 直院内不说有姚旭、方山尽这大当世,便是宋伯康杨继明等人,都是供奉宫廷多年画师,画这种内容,无不驾轻就熟。此次郡王府为何不用别人,单单要这刚入直院新人,曹宦其实是不知。 但这是袁值吩咐,他何敢多问,照着办事就是。 “你准备好,快些过去!” 那世子一看就不是个好说狠人,曹宦唯恐事情耽搁被怪罪,连声催促。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絮雨只得应下。 曹宦去后,宋伯康问她入宫前是否曾向谁人荐过自己。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常有无画师千方百计寻觅途径,将画作转到权贵或士面前,以求博得青眼提携。 絮雨不欲惹他过多疑虑,顺势承认,说此前确实寻觅门路,曾将自己画送出以寻求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