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 絮雨独坐屋中,对着案头一盏白瓷烛台,静静等待人归。 二更鼓起, 三更漏响, 窗前月影暗移, 一直等到四更时分,终于她听到外面传了一阵响动。若靴步踏在甬道发出嗦嗦轻。 是有人了。 她起身奔出去,奔到庭院门口时,停了脚步。 真是裴萧元了。正走在通往这边甬道, 若怀着些心事,步伐走得并不快。闯了祸小厮亦步亦趋跟在身侧,原本缩着脖子,一不吭, 忽然看到絮雨奔了出,仿佛终于得了些助力,怯怯看一眼身旁那显是历劫归主人,小地没话找话:“郎君……小郎君说你今夜就能了, 叫我不用怕……她说真准啊……” 裴萧元抬目, 望站在院门畔那道身影,停了脚步。 虽然明白能。然不知为, 当此时真看到了这道熟悉身影, 絮雨是感到眼眶暗暗热了起, 便好像已许久未归, 她也等无比漫长时光了。 她看到就停在甬道, 不再走, 定神,自己向走了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了?”她道, 目光落到伤额。 点了点头,朝她一笑,旋即,仿佛留意到她在看什么,便抬起手,压了压那凝着血污伤额,略略侧些脸。 “你若方便话,稍再等我片刻。容我更衣再。” “我有事和你说。”道。 絮雨知素重视仪容整洁,想此刻自认样貌狼狈,不愿叫她看。道:“你随我。我那里剩有你次送伤药。” “怎敢有劳你,我自己处置便可,你稍候——”迈步待去。 “你!”絮雨不容拒绝,截断话,说完转身便去。 顿住,望着她已入内身影,迟疑了下,终于是跟了进,入得外屋,她端一盆清水,急忙去接:“我!” “你坐下便是。”絮雨看一眼屋中坐床,示意去。 裴萧元顿了一顿,终于,慢慢坐了下去,看着她将水端,取了一块洁净素巾,下水拧湿,展开,靠,就着灯火,轻轻地为拭去干凝在面额血污。 此前虽也曾几番接近她,或抱行或揽她入怀,但每是情非得已,自问坦坦荡荡,心无杂念。然今夜此刻,仿佛有些不同了。 是她主动靠向,靠得此近。当她抬手为擦面,随她手在轻动,便若嗅到些许钻自她腕袖里带着她体温似幽幽暖香。她袖角也若轻轻拂面脸皮肤,感到微痒。 忍不住闭住了呼吸,带着几分不自然,往后扬了扬面,正想开口,说自己擦,听到她道:“坐直!你往后仰作什么?”抬目,她视线落在伤破额前,双眉微蹙,神情专注,显是心无旁骛,在为擦面已。 裴萧元一时暗暗自惭,定了定神,驱散方才不该有杂念,依言坐直身体。 她仔细地为净面完毕,在水中漱净素巾。静夜里伴着一阵清扬哗啦水动之,忽又听她问:“这伤是?” “我自己不小心磕碰了。”应。 絮雨停手望。若无其事。 “我不信。你自己好端端怎会磕碰出这么一道深口子?” 裴萧元摇首:“真是我自己不当心。” “你替遮掩?我知道,就是我阿耶干!怎么了你?你快跟我说!” 这时裴萧元听到有人在耳边发:“是陛下拿火烫香炉子砸。”神,才觉原是自己音。接着,看到她面显出了气恼又心痛表情,也登床,跪坐在身边,用一根药棒挑出些伤药,举臂向探,轻柔地涂抹在额伤之。 “很疼吗?”她柔问。 “太坏了,竟这么对你!下次若再这样,你一定告诉我!”她又愤愤地道,为药动作变得愈发轻缓,仿佛是什么一碰就会碎裂琉璃宝物。 仿佛有一股甘泉自胸间无无息地暗涌出,裴萧元感到几许淡淡若有似无甜蜜。不再为昨夜那个陷入狂怒皇帝作辩白,沉默地应承着她为伸张不平。 皇帝那一下砸,似乎是可以再重几分。可以承受。 “等天亮了,你记得再去太医署,一定要叫太医再替你瞧瞧!万一落伤,就不好看了。”终于,她为完了药,低下头收拾着东西,又叮嘱一番。 裴萧元坐在床,望着她忙碌身影,眼中掠淡淡笑意。 “好。”低应了一句,忽然,仿佛记起什么,眼内淡笑之意云被风吹散,神情慢慢变得凝肃了起,等到絮雨整完毕,向着走了,起身,下了床。 “你也累了吧?”絮雨转面,看一眼窗外夜色。 “离天亮也没剩多少时候了。你抓紧去睡一觉吧。” “我没事,你放心。”她又安慰了一句,说完不走,立在她身畔,不解地问:“你有事?” 裴萧元此时已经下定了决心。展目望她,微笑点头:“公主请坐。陛下有话,要我转给公主。”此刻虽未再口称是臣,但语气已变得恭谨,和自称臣时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