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 又逢五日一朝的朝会之日。当天圣人虽依旧不,但司宫台的袁值来到内宫正殿紫宸殿,向百官宣告一个消息, 下月盂兰盆节过后, 圣人将择日携皇室亲族、臣属百官以及在京的诸藩官员去往苍山避暑, 京中所六品以上在去年的政绩考评中得到中中以上的文武官员皆可同行。不但此,还将举行阅兵之礼,命教坊排演破阵乐舞,以助威势。 这个消息, 当场叫整个紫宸殿为之躁动,一时满是官员相互议论所的嗡嗡之声。 也不怪满朝失态,而是此事实在叫人意想不到。当今圣人登基至今快二十年,一次也不曾临幸苍山, 百官对此早就习以为常,几乎忘记还这么一件事。谁也不会想到,突然之间,他竟做了此一个决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到半日, 此事便在南衙传得沸沸扬扬, 人人都在谈论,除去私下揣测圣人今年为何突然行的一部人, 更多人是为之兴奋, 毕竟长安苦夏, 能得这样的机会外避暑, 虽名义上也要带着公干过去, 但无论何, 比起整天待在南衙一板一地入宫门上值下值,不知要舒服安逸多少。而朝廷每年对官员的政绩考评, 除去少数实在说不过去的,绝大部人,想得个中中的绩考并不难。可以这么说,除去部留守,这是圣人要带几乎全部六品以上京官同去苍山避暑的意思了。 至于破阵乐舞,是相对于文舞而言的一种武舞,用以彰扬军中将士勇猛无俦百战百胜。年前西陲战事结束,在凯旋献俘仪式中上演一次过后,这几年再不曾重现。此番又要上演,且还伴随阅兵之礼,可想而知,到时场面将会何雄壮。此舞蹈需一百二十名舞者。教坊这些年在圣人手中逐渐凋落,一时去哪里凑这么多的雄壮舞士,毫无疑问,要从京中诸卫的武士儿郎里抽选。消息传开,人人将能参演视为莫大之荣耀,不但众多子弟争相竞争,连康王也动请命,还得了圣人的许可。 虽然离还些天,但礼部司宫台等司各已派队伍提前往苍山做各种迎接圣驾的准备。整个南衙几乎也都沉浸在即将离京避暑的热烈气氛里,许多人连事也无心做了,只翘首等着那一日的到来。 此事的影响,然也波及到了原本可算是古井无波的凤仪宫。 此宫是当朝皇后小柳氏的居所。此时她从太皇太后所居的德安宫摆驾而,凤辇行于路上,甚至等不到回宫,便已压不下内心的失望和怨恨,一张面脸虽敷足脂粉,仍掩不住深深的阴沉色,伴行在周围的众宫监宫察,无不胆寒,屏息敛气,唯恐一个不慎触怒皇后惹来大祸。行至通往昭文馆方向的一段宫道之时,忽然,距凤辇几十步外的岔道上远远行来五六人。除两名阉人,剩下几个看穿着,像是供奉于集贤殿的直院之人。那一行人似正要往昭文馆去,忽然留意到了皇后凤辇,立刻走来,俱口称皇后殿下,行拜见大礼。独剩一名看去弱冠年纪的少年之人竟不上,停在原地。 小柳氏见状,方才隐忍着的怒气不由全被勾了来。 她去往太皇太后那里,是为探下月苍山避暑之事。此行,京中诸多皇族贵妇贵、王妃以及朝廷命妇悉数皆受命同行,然而她贵为皇后,司宫台转来的,竟是一道命她留守后宫安奉太皇太后的敕命。 她知己此番必又成长公等人的笑料,忍下屈辱去往德安宫见她的表姨祖母王氏。 王氏贵为太皇太后,算上当今圣人,至今已历四朝皇帝,耄耋之年,早就不大管事了。皇帝此番京避暑,司宫台一个恭请的便是她。然她是不去的,以年老不喜动为由拒了,不但此,把小柳氏的话也说了,称她已告知己,愿留下陪侍。 方才小柳氏过去,太皇太后闭目半晌,就在小柳氏以为她睡死过去,到她淡淡道了一句,“我是为着你的脸面,才替你做了。怎的不识好歹。” 小柳氏当时便臊得满面通红,勉强若无其事来,满心怨怒,此刻又遇此之事,怎还忍得住怒火,寒声命人将那狂妄之人唤到面前,不料,方来拜见的一名集贤殿宫监回头看一,慌忙解释,说此人因画紫云宫西殿西王母图功,深得圣人赏识,赐下权,不但宫中行走由,遇人还可免行拜礼。 “便是见到陛下,陛下也准他免拜。” 小柳氏惊怒之余,下意识又眺向对方,恰好此时,那少年人也转动两轮清泠睛目投来目光,看过来时,小柳氏忽生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她尚未理清这古怪的感觉,只见对方眸意冷小刀,若鳞刮过她片片皮肤。溽暑渐至,然而这一刻,她周身毛孔,陡生隐隐寒意。 一种也不知何来的恐惧之感竟袭向小柳氏。她猛回神,待闪目再看,只见青影一动,那少年人竟撇下她顾继续前行,迈步往昭文馆去了。 怒怔之余,小柳氏也忆起前些日画直姚旭来为她作像时讲的一些话。 直院数月前来了一名画师,年纪轻轻,然而不知用了何种手段,不但令方山尽等人对他俯首帖耳,竟连皇帝也着了他道,恩宠异常,甚至远胜前朝老圣人之于叶钟离。 姚旭言辞,难掩妒恨。 不久前皇帝召画师在紫云宫西殿再作西王母图,小柳氏然知道。至于所谓“西王母”是何人入画,这更是皇宫里人人知悉的事。 原来画下西王母图取悦皇帝的,就是这画师。 对方持宠而骄,猖狂程度叫人匪夷所思,竟对她当众蔑视至此地步。然而到阉人那一句话,小柳氏又能何,只觉周遭那些看似惶恐恭敬之人,实则个个底暗藏讥嘲。忍气吞声回宫,当夜又噩梦复现。她梦见己赤身露□□地走在一片利刃倒插而成的刀林里,周遭全是夜叉和恶鬼,一只只獠牙青目,舞动着尖利的铁蒺藜,逼迫她赤脚走过刀山,稍慢一些,便猛烈锤击,血肉飞溅。她跌入寒光凛冽的刀林,周身的皮肉被割得条条缕缕,白骨显露,血淋漓流淌。她想声哀告,舌头又被牛头马面生生地扯断,她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