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太监送信,而不是用那些还来不及剃发的汉官。 朱由校又道,“这一回他们去,主要任务还是送银子和发银子,在朕看来,这两件事最要紧,别的他们什么都不要管。” “尤其是对敌方略和作战计划这些军事上的问题,他们若是管东管西的,徒惹人讨厌不说,这‘外行领导内行’要是出了岔子,最后连朕的脸上不光彩。” “虽然朕如你所愿,给了他们一个‘镇守中官’的名头,但他们实际上还不算是名副其实呢,朕要是想将他们撤回内廷,那左右也不过是再下一道圣旨的事。” “关键还是银子,你得让他们留意着,瞧瞧辽东的赏银都是怎么发的,朕知道那些辽东官员报上来的人数是假的,可你也不要让他们揭穿此事。” “至于具体怎么发银子,每个人该拿多少,他们也不要乱插嘴,就让袁崇焕放手去办就行了。” “宁远的首功到底是归袁崇焕的,他最清楚内情,犒赏银子由他来发,众将士心里最服气,这内廷的人要跑过去指手画脚的,别人会以为朕小气,赏赐臣下的心不诚。” “这送钱送礼,最忌讳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送出去了,收了银子的人还不记你好,朕要指望关宁军打仗,怎么能让将士们以为朕不是真心想颁赏呢?” “所以这刘应坤和纪用要干的事儿很简单,只要替朕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关宁军的一个士兵到底能拿到银子,普通士兵跟家丁之间又有什么区别,那就算圆满完成任务了,明白了吗?” 魏忠贤忙一迭声地应道,“明白,明白。” 朱由校颔首了两下,又将他前日在坤宁宫跟张皇后说的,要将苏杭织造那里裁衣服的钱挪去辽东的主意又跟魏忠贤复述了一遍,末了还笑道,“其实即使朕不说,你也已经知道了罢?除了中宫,这坤宁宫里外,谁还不听你这‘九千岁’的?” 魏忠贤道,“皇爷折煞奴婢了。” 朱由校慢慢道,“这中宫啊,看起来性子烈,其实她还是一个小姑娘呢,朕是不舍得她吃苦的,所以坤宁宫里的人穿用得精致些,朕是不会生气的。” 魏忠贤只知道皇帝是在说那一两银子一个的头饰,不知道朱由校是在表达对张皇后的愧疚,张皇后是他演员信念感破碎的那一条小裂缝,时时提醒着他朱由校不是明熹宗。 朱由校接着道,“再说回这苏杭织造,中宫前儿跟朕论了论这白居易的诗,倒是提醒了朕。” “若从功业二字来讲,唐宪宗显然比唐顺宗有为,可为什么这历朝历代的许多人都会对‘二王八司马’的贬谪报以同情,而憎恨那些拥立唐宪宗的宦官呢?” “诚然,这里面自有文人清流在推波助澜,他们能写文著史,掌握了话语权,显得这‘二王八司马’好似都是被陷害了似的。” “但要说‘永贞革新’一点儿好事都没有干,那是有失偏颇,‘二王八司马’罢‘宫市’,禁了五坊小儿,使得长安百姓无不称庆,却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为何这‘宫市’和‘五坊’如此遭人痛恨呢?因为这两处地方的宦官常常借为皇宫采办物品为名,在街市上公开抢掠,甚至敲诈百姓。” “白居易的《卖炭翁》之所以是千古名篇,就是因这‘宫市’之弊实是荼毒太深,白居易为百姓执笔发声,故而才能青史留名。” “而所谓的‘五坊’,即指雕坊、鹘坊、鹰坊、鹞坊、狗坊中的,每坊之中养育一种动物,以供皇室享乐,这‘五坊小儿’,就是在坊中为皇帝养宠物的宦官。” “据韩愈的《顺宗实录》记载,五坊小儿常在长安市区欺凌百姓,这些人以在民间捕捉鸟雀为名,把长安百姓搅扰得不得安宁,如果这些人在百姓的居所门前布网,那么这一户人家就不能从这个门出入。” “如果在井上布网,那么所有人都不能从这口井里打水,如果百姓无意间走近了这口水井,就会立时被痛打一顿,直至出钱求饶,才能被放行离开。” “早在唐顺宗做太子时,就想建议取消宫市,当时王叔文害怕唐德宗怀疑太子收买人心,而危及太子的地位,所以劝阻了唐顺宗。” “永贞革新时,王叔文实现了唐顺宗一直以来的政治理想,被唐顺宗倚为心腹,其实在历史上,这‘二王’之一的王叔文并非有为贤臣,他供职外廷时,朝中许多人都嘲笑他,说他是‘城狐山鬼,必夜号窟居以祸福人,亦神而畏之;一旦昼出路驰,无能必矣’。” “但就是这么一个庸碌无为的王叔文,因为废除了‘宫市’和‘五坊’,而被百姓交口称颂,以史为镜,缺银子归缺银子,我大明的苏杭织造可绝不能弄成李唐时的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