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去醉月楼找他求救,省去了百灵丹的部分,都交代了一遍。
“所以,他没有害过我,而我也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义父,你可不可以不赶他走?”
见练从星又瞪着那双可怜巴巴眼睛,练忠的只得叹气:“他要是躺在床上,我怎么会赶他走。但他要是醒了......”
练忠眼神复杂地看着练从星:“小星啊,你真的知道他是谁吗?”
这一问让她愣住了。这人到底是谁,她还真不清楚。她只知道仇炎塑来自孤灯楼,但是孤灯楼又是个什么地方?
练忠缓缓起身走到一旁。他拿起那把刚才磨过的剑,用布轻轻擦拭着,脸上浮起笑容。
“我曾经有个妻子。十多年前,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给我提过一个名字。”
“孤灯楼,她说她来自这个地方。”
练从星呼吸一顿,原来练忠的妻子也曾是孤灯楼的人?
“那时,她总是贴身带着这把剑,连我两去观花灯的时候都不离手。直到后来她怀了身孕,才舍得把剑放下。为了和我成婚,她付出了很多。”
想到这里,他眼里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小星,我只是希望,你别走我的老路。孤灯楼不是什么好地方,如果和它牵扯上了......”
话未道尽,他沉重地叹了口气。
练从星看着那把剑,上面有一只蝴蝶的纹样,正和仇炎塑的那把细剑一模一样。
她上前两步,小手搭在练忠的肩上,注视着那张历经沧桑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总是用坚毅和淡然藏起心中的往事,而此刻,他得到了一个郑重的承诺。
“义父,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活得很好,没有人能欺负我,也没有人能再让你伤心。”
练忠抬起头,小女孩的眼里有超出她年龄的坚定,那自信和坦然让人心安,仿佛她生来就是让人追随,让人信服的人。
这个孩子,不是养在家里的鸟雀,而是冲向蓝天的鹰。他隐隐觉得,这真是上天的恩赐,他有何德何能,得到这样一个女儿?
“我信你。但你也不可以再让义父担心。”练忠用指背轻敲小星的脑门,“大人的事还是得大人来做,而你只是个小孩。”
练从星撅起嘴,正要反驳,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
“小忠啊,小星去哪儿了?”
是王婆的声音,她推门进来,见练从星在那儿杵着,便着急忙慌地走了过来:“哎哟,你这伤还没好呢,怎么到处乱跑。小忠啊,不是我说你,哪有你这么养女儿的?”
“这药还没抓够,她中的这毒好解,但是可能留下后遗症。小星,快跟我去喝药了,小忠,你去照着这张单子再抓五副药......”
王婆把练忠打发去抓药,自己则拉着练从星回了她的卧房,督促她喝下一大碗苦药,完事儿后又把她按回卧榻上,给后背的伤口又上了一波药。
这么一通下来,王婆才端着空碗走了。临走时还嘱咐道:“不许再乱跑了。你们这些孩子啊,一个个都不省心......”
练从星被折腾得也累了,但她睡不着。这背上的外伤被药咬着,疼得很。
思来想去,她还是下了床,偷偷溜了出去。
天色已暗,她摸到了仇炎塑住的那间屋子,悄悄推门走了进去。
仇炎塑正躺在床上,长发散在枕边,遮住了一半的脸。修长的睫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原本惨白的嘴唇似乎变得红润了些,显得他像个活人了。
练从星细细观察他,像在研究什么艺术品。直到那双狭长的眼缓缓睁开,蓝色的瞳孔像冰晶一样闪烁。
练从星见他醒着,也不惊讶,而是抛出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你的眼睛,为什么是蓝色的?”
在这个世界里,她见过的所有的人,都是黑色偏棕色的瞳孔,除了仇炎塑。
仇炎塑双眼一阖,然后又睁开,这样反复了几次后,才开口道:“呵呵,看来我没做梦,你竟然还活着。”
“你这是什么意思?”练从星不满道,“区区一小箭头,伤得了我几分?怎么就不能活着了。”
“那只袖箭是小,但上面的尸心毒,一般的郎中解不了。十二个时辰内,如果没有服下解药,轻则瘫痪,重则丧命。”
仇炎塑说罢,缓缓撑起身子,半靠在榻上,继续道:“又或许,练丘风这些年正事儿没做,跑去从医了?”
“你是说我师傅,你认识他?”
“他没跟你说么?”仇炎塑反问,“谷蝶衣,他那个死去的妻子。”
练从星摇摇头:“他提到过,但没说和你认识。”
“他不认识我。”仇炎塑说着,看向一边的桌子,“给我倒杯水。”
练从星起身给他倒了水。壶里的水应是刚烧不久的,倒进杯里还有点烫,她吹了几下才递过去。
“......我自己能吹。”仇炎塑瞪了她一眼,接过水杯轻抿了几口。
“当年我进孤灯楼的时候,也许是八岁,或九岁,记不清了。”他把水杯放到床头,继续缓缓道来。
“我本是没有资格得到名字的。但那时候,有个人叛逃了,他们说那是个女人,叫谷蝶衣。我得到了证明自己的机会,只要杀死这个叛徒,我就能取代她的位置,得到自己的名字。”
“八岁......仇炎塑,你......”练从星欲言又止,八岁的小孩,就被要求去杀人吗?
“我没有杀她。”仇炎塑接道,“见到她时,她的肚子已经大了。我把她放走了,只取回了一根手指。回到孤灯楼后,我跟他们说,这女人已经死了,他们却问我为什么没有拿头颅回来。”
仇炎塑自嘲地一笑:“我说,我不敢拿。”
“于是那位大人,我后来的师尊,把我打了个半死。不过自那以后,我就有了名字。”
练从星听完,轻轻握住仇炎塑的手。那只手微微一颤,缩了回去。
“小丫头,你是在同情我,还是同情你的师母?”仇炎塑的嘴角翘得更高了,笑得有些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