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记不太清楚是什么样的手续了，好像是到学校的学生处，给开一个同意该学生勤工俭学的函件，毕竟二十多年了，有点记不清。 不过那个学生处的老师跟我说的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我们不是第一个去找学生处老师开函件的学生，所以老师挺熟练的，他那里有早就打印好的批准函，签字盖章就行。老师在递给我们函件之前，问了我们一句，“肯德基、麦当劳给你们开的多少钱？”我们很开心的回答，“三块五毛一个小时。”老师一听，有点惊讶的样子，“三块五毛钱一个小时？开这种时薪，简直就是外资企业在剥削大学生！”我不太确定他说这句话时的心态是什么样子了，是对我们打工学生的同情？还是对我们居然接受如此低薪水的惊讶？还是在秀优越？我当时胆子很小，不敢直视老师的眼睛，所以不知道他的意思，现在我只记得这句话了。 甭管是不是剥削吧，我还是挺感谢麦当劳的，因为他给了我被剥削的机会，哈哈哈。而且，我当时做的是一个特殊的时段，叫做打烊工，说白了就是专门上晚班的，我的时薪比白班多了2.2元每小时，我的时薪是5.7元。刚好我去麦当劳打工的时候，是放暑假，上白班还是上晚班，对我而言没啥区别，晚上打工，白天在家睡觉呗。 于是，我就开始了我为期两个月的暑假打工生涯。 事实上，在麦当劳打工，福利其实比5.7元/小时还要高不少，比方说，每干满三个小时，麦当劳管一顿饭，一般是一个汉堡加一杯饮料，上限是15块还是20块来着，我不记得了，反正我可以吃到一个猪柳蛋加可乐。说实话，在去打工之前，我从来没有吃过肯德基，也没有吃过麦当劳，因为他们都太贵了，老爸不舍得，但是进了麦当劳打工之后，我把好吃的汉堡全都吃遍了。每天晚上的晚班，从下午六点一直干到凌晨两点，刚好八个小时，可以吃两顿麦当劳。作为一个涉世未深，没见过世面的大学生，别说给我五块七毛钱一个小时，就是管我两顿饭我都愿意干几天试试。 好吧，只能干几天试试，因为不给钱，只给吃汉堡，最多两天，我就不会再干了，因为打烊班，也就是晚班，真的很辛苦啊。 做打烊的人，每个工种都是需要去学的。包括炸薯条，做汉堡，打扫大厅，也包括打扫厕所，嗯……我家里的厕所都没扫过，一早就在麦当劳扫过厕所了。 先说简单的吧，炸薯条是最简单的。麦当劳的薯条炉子是长方形的，上面用隔板隔出了一个个长方形的格子，竖着面对操作员，格子里面刚好可以放得下一个薯条篮子。格子里满满的，全是滚热的油。当年的麦当劳规定还是很严格的，炸薯条的油只能使用一天，第二天必须要用新的油，所以给炉子换油的工作，就压在我们晚班打烊的人身上。到了晚上没人的时候，我们就会把炉子里的油放空，清理干净，连一点点薯条渣都不能有。然后从仓库里搬出一箱箱的牛油，把牛油的包装打开，里面是雪白雪白，凝固的油块。 我们有一种专门铲油的小铲子，用小铲子把油块一点点的铲到炉子里，然后打开炉子，开始加温，就看着这些雪白雪白的牛油慢慢融化成金黄色的液体油了。 我到现在还记得，炸薯条的规定温度是400度。 除了炸薯条，还有做汉堡。做汉堡也挺有意思，有一种专门的热汉堡的烤箱。当时的麦当劳会举办各种做汉堡竞赛，我看着那些老员工，熟练拿出九个牛肉块，放进烤炉开始烤，同时在旁边的汉堡底板上铺满九个汉堡下半部面包，然后迅速的抓一把生菜，像蜻蜓点水一样，给九个汉堡面包铺上生菜，这时候，九个牛肉块的加温刚好完成，老员工迅速的打开烤炉，拿出九个牛肉块，用小铲子铲起来，一块块的放在汉堡生菜上。这时候，最具技术性的动作来了，他用另一块钢板，装好九个汉堡的上盖面包，对准下面这九个带肉块的汉堡底座，轻轻一推，就能同时做好九个汉堡。 好吧，今天再去麦当劳，我再也看不到这种高速的做汉堡方式了，因为今天的麦当劳里面，客人远远没有那个年代多，而且，今天的麦当劳里款式非常多，客人的选择面很广，很少有几个客人同时点一种汉堡的情况，所以根本不会有这种同时做九个汉堡的机会。 而在那个年代，这种技术可真是一道风景。 除了这两道菜，还有给鸡翅裹粉这种工作，但是这种工作不会让我们打烊班的人做的，而是请的老师傅，专门做，因为他们要用手来给鸡翅裹上面粉，两手沾满了面粉之类的食材，所以必须要保持卫生。而我们打烊班的人，是要扫厕所的，你能想象打扫完厕所的手来给鸡翅裹粉吗？ 所以，扫厕所的人，不能裹粉。至于扫厕所这种事，我就不详细说了，但是有一点证明一下，那时候常年传言的，日本人的厕所在打扫干净之后，要在马桶里舀一杯水出来喝，在麦当劳这里是不存在的，虽然麦当劳的厕所也很干净，但美国人就是美国人，不是日本人。 那时候的麦当劳里面，还有那种非常漂亮，专门带小孩子玩的大姐姐，有个大姐姐还挺漂亮的，我到现在都记得。 说起来，我这辈子都挺苦命的，做的任何一个工作，都是要干一周六天，并且有加班的，现在回想起来，我的这种苦命，从大学的打工时代就开始了。 我还记得，那时候在麦当劳做打烊，说好了晚上十二点钟还是凌晨两点钟下班来着，没有一次能按时。打烊结束，打扫好所有的炉子、厨具、大厅、厕所，倒完所有的垃圾，往往都已经超过下班时间一两个小时了。就这样，餐厅经理还会仔细的检查每一个角落，用手去摸炉子的背面，厨具的底部，必须要摸到完全没有油为止。 现在，麦当劳的经理没有当年那么变态了吧？我现在出差的时候还经常会去麦当劳吃饭，我从外面都能看见厨房里油腻的样子，说明现在的管理人性化多了。 那个年代的麦当劳经理实在是过于变态。当然，他也知道他自己很变态，所以偶尔在下班的时候，他会带上打烊的所有兄弟们去南京的酸菜鱼一条街吃夜宵。 那个年代的夜里可真是繁华，凌晨两三点钟，酸菜鱼一条街上每一家餐馆都满满的，全是吃夜宵的人，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家最知名的酸菜鱼馆，确实是忘不了啊…… 如今，过去了二十多年了，当年那繁华的酸菜鱼一条街，现在是什么样子呢？现在这里一家餐馆也没有，路上也没什么行人，冷冷清清的一条街而已。 我在麦当劳做了两个月，到了开学的时候，我实在是做不下去了，我不可能晚上打烊到三四点钟，第二天还继续上课，我不像那些爱逃课的同学，我上大学从不逃课的。嗯……从不逃课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