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就得跟朝臣沟通,要么说服朝臣,要么压服朝臣,总得叫他们顺着您的意志办才是。 可而今看着面色煞白的太子,太子妃又说不出来这个话。她只能道,“您别急,便是办坏一两件事,以后,等您身子好了,再补救便是。横竖短期内无碍!这灾年眼看就能过去,等国库丰盈了,再加倍的赏赐回去便是。或者是您现在下个旨意,给倭国一些封赏。再要么,私下里写一份信,或是明年,或是后年,先紧着倭国给。再要么,把东宫的积攒拿出来,赏赐过去以安抚人心。这天下那么大,每天都有把事办坏的官员。您要是为这个生气,那就生气不过来了。” 太子躺着没言语,却还是宣召了大臣,得叫大臣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这么一说,大臣们心里点头,太子所虑是对的!但是,这是远虑呀!近忧处理不好,也就没几乎遇到远虑了。 这段时间太子病了,且不能急不能怒,有些事就没敢跟太子说。 今年春上好似旱情缓解了,可入夏以来,高温、天不降雨,地里的苗木都旱死了。长安城外,赤地千里。京畿道所在的关中地区,百姓已经吃榆皮充饥了。 李弘愕然,之前太子妃还说今年的境况已经好了许多。感情从上到下,都瞒着他呢。他起身就往出走,“走!去看看!” 殿下! 李弘一把推开玉桥,太子妃躲在屏风的另一边想拦又不敢拦。 高温的天气,李弘带着人看了长安的附近,立马叫人,取东宫私库,先行赈灾再说。李贤听说了,叫人偷偷的送了潞王府的私产给东宫,只充作东宫之物,赈济百姓。 他这个时候不能露头,要不然就像是显摆能耐似得!这不好!因此他写了信给李弘,意思是:第一,得拿出宫中的私产先赈灾。第二,世家豪门官宦之家,该募资赈灾了。 李弘哪里不懂这个道理,他也没召见李贤亲自说,只回复了一封短信:其一,父皇和母后常去东都,东都的修缮一直就没停止过。再则,路上所耗颇巨!宫里已经没多少私产了。其二,他将东宫私产全拿出来,意在使得朝中上下一心,募集粮食以赈灾的。 李贤看了信就叹气,朝臣不会只因着东宫拿了钱粮便会出钱粮的。除非他们不得不出。况且,你募集粮食这一点,就给了对方推脱的空间了。这些人的田地这些年也受灾了。他们是有储备粮,可需要养的人也多呀!连着好几年的灾荒,他们库存不多了。是万万不会拿粮食出来的。 除非从他们要钱要物,再用钱用物高价从粮商手里买粮食。 当然了,这也可能也只是杯水车薪。况且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么一想,就又觉得东宫所行,未必不对!只能说这事真就是无解。 果然,这事真就是无解的。太子又气又急,又病了。本就身体没有痊愈,再加上高温之下带着人把京畿道各地巡查了一遍。子民嗷嗷待哺,朝廷却无力赈灾。上下不如预想的一般通达,从外面巡查回来,一进东宫的门就又倒下了。 李弘躺在榻上,他能清晰的听到他自己的喘息声,太子妃守在边上不敢说话,就听太子说,“孤看见为了一碗粥,互殴而死的壮年男子。孤也看见了为了节省粮食给儿孙,自绝而死的老人。孤更看见了,才生下的孩子因为没有母乳而活活饿死。孤是大唐的太子,可一国太子面对待哺子民却束手无策!孤自以为,德配其位,便可。可其实不然,才不配位,必为所累。” 殿下!万万不可如此说呀! 李弘摇头,“《周易》上说,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孤而今真真是懂了这个话了。” 这句话是说,德行不高却身居高位,不是很有智谋的人企图心却大,自身的能力不够却身担重任,这样的情况,少有不招惹祸患的。 李弘见太子妃懂了,就不再言语了。 可从这一天起,太子却不再避讳他病了的事了。 典膳丞专管太子每日的进膳,每日里吃什么,吃了几口,吃的怎么样,都得有人记录。然后典膳丞得查看,盖戳。连着数日,太子吃的都少,且多是喝点稀的,这显然就不对了。典膳丞就上折子,说是,殿下,您是哪里不满意吗?是臣等哪里没安排好吗?您要是觉得不顺口,您告诉臣,臣一定改。 这种折子都不是要紧的折子,那么多事,在吃饭的时候说一句本就可以了。但是太子还是很认真的回复了这个折子,折子上说,感谢你的关心,不是你没做好,而是我体弱多病,得遵从太医的嘱咐,要注意养身了。这么吃就挺好的,不要挂怀!而今确实是精力不济了,就不特意召见了。 折子就这么发下去了,一直躲在书房的李显都听说了,他问近侍,“太子在折子上说他体弱多病?” 是!明折下发,都知道了。 李显手里的笔滴答滴答的掉墨点,晕染了那么一大片。 近侍赶紧上前,取走第一张,“不能用了。”可取走之后露出的第二张也被晕染上了,好可惜,又取走了一张。剩下第三张,只一个墨点,在上面写个字就能隐藏过去的。所以,第三张是能用的。 李显有些走神,愣愣的看着被揉成一团的两张纸,然后收回视线,将《孝经》打开,而后稳稳的下笔,在那个墨点上稳稳的写了一个‘孝’字:孝,德之本也…… 而林雨桐收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安西已经是大雪纷飞了。 太子说他病了! 唉!林雨桐叹了一声,默默的把桌上才写的折子收起来扔壁炉里了。最近弓月、疏勒都有些异动,开春得出兵的。本来想奏报朝廷的,而今她打算延后再说。平叛完了再提吧!要不然一桩桩一件件的,能把太子给压垮了。 把这些收起来,她看向面前的其他两封信:一份信是李贤的,一份信是李显的。 李贤的信上,能感觉出来他对东宫的失望,他觉得东宫此时说出身体有恙是不合适的,是不顾念朝局的,甚至问了一句:实不知东宫此举意欲何为? 而李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