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岁月(4) 场面一度尴尬到金印差点撑不住。 车子停在了林家门口, 一停下来,门就开了。开了的不止一家的门,好家伙,半夜了都, 来了一辆大卡车, 轰隆隆的, 谁醒不了呀? 大夏天的,有些人还在外面或是门口睡着呢, 这动静,能不醒吗? 一看!哟, 领导回来了呀! “咋还碰上老金了呢?”有人这么问了。 这叫人怎么回答? 没点厚脸皮的功夫, 这不就卡住了吗?可四爷的脸皮……薄吗? 四爷觉得挺薄的, 这事是多大点事?他特别自然的下车,然后喊人, “叔, 起了就赶紧帮忙, 弄了点西瓜回来……一家抱一个, 分了吧。” 你小子, 上哪做贼去了吧。 四爷可不认:“跟农场的人认识, 正找我牵线给他们卖周围挡光的杨树呢!” 谁管你说的是真是假, 有的吃就行呗!有些小子光溜溜的爬起来, 窜到车上就抱西瓜。下了车把西瓜一摔,你一块我一块的, 这就分着吃起来了。 林家这事没人问了,剩下的俩更大些的瓜,给桐桐往檐下一放,先撤吧。 于是, 撤了。 林雨桐抱了西瓜回去,那边育莲给打水叫这两口子梳洗,这边育蓉便给端饭,知道要回来,烙了饼放着呢。 桐桐又切了西瓜放桌上,一人递了一块,“沙瓤的,看着都觉得可甜了。”说着,拿了就咬了一口,真的特好吃。 吴秀珍就问:“好吃吗?” 好吃! 哼!多了一股子贼味儿,想来味儿是不一样。 巷子里那么多人,没敢在面前说话。一家人挪到院子里,可因着跟隔壁隔着墙皮,也没能说到正事上,草草的吃了饭,才去了厦房。 林双朝不叫俩大闺女掺和,“你们睡去吧,不用陪着熬。” 这是要单独说。 两口子一人坐一把正堂的椅子,老太太坐炕沿上,林雨桐靠在房间的门上,一人拿着一把扇子呼哧呼哧的煽着。 吴秀珍先开口问:“屋里没别人,连你俩姐姐都不在,你说老实话,他是不是哄你,欺负你了?” 没有!林雨桐摇头,“怎么会那么想呢?” “那你跟他啥时候好上的?啥时候准备结婚的?” “就是突然落水了,差点淹死,而后就觉得人生无常……” 什么时候落水呢? 这俩并不知道! 老太太才说了,“去弄什么药材,差点把小命给丢了。” 吴秀珍张口就想说婆婆的,但还是忍住了,只问桐桐,“就因为这?” “整天在框框里,这也不许,那也不让……我觉得他自由自在的,不受束缚,挺好的。” 哎呀!吴秀珍觉得自己大概突然就有了心脏病了,受不住。听听这话说的,这叫什么话。 林双朝指了指炕沿,“来来来,过来坐。” 林雨桐过去坐了,林双朝扭脸问了:“年龄到了,成家,这是应该的事。” 嗯!林雨桐心说,当领导的说话很有技巧,先认同你,那么真正的态度就在这个认同之后。得等他说出那个‘但是’来! “但是!” 看吧!果然如期而至。 “但是,成家,就得为自己,为家庭负责。你来说说,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你才十九岁,十九岁好好的念一年书,一十岁考个中专,读三年出来,才一十三,刚符合国家的晚婚晚育政策,这个时候工作也稳定了,成家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想成家这个事呀,本身没有不对。只是这顺序得排好!这就如同系纽扣一样,这一颠倒,穿着就不像样了,是这个道理吧。” 话当然是对的!可谓苦口婆心。 可这两口子其实并不太了解他们的女儿,原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叫林雨桐看,这孩子其实很敏感,感觉有些抑郁症。看着说说笑笑,但其实内心不算是开朗的。 她就说,“您等一下,我给您拿个东西来。” 好! 吴秀珍还要说话,林双朝摆手不叫她言语,等孩子走出门口三米之外了,他才说,“不要吵,不要嚷,好好说。婚姻之事,越嚷越出事。” 那个人不行! “那你告诉我,哪个人行?”林双朝叹气,“过日子,行不行她知道,你不要多话。看不上,但非要把‘看不上’这三个字说出来吗?” 吴秀珍这才不言语了,只皱着眉坐着,狠狠的摇着扇子。 林雨桐拿了什么呢?这是今儿下半晌被关在房间里,无所事事的从原主的箱子里翻出来的,是一封封的退稿信。 是的!这孩子想做作家,想做诗人,她敏感的能捕捉到人很细微的东西,也更能从这个特殊的年代里体会不一样的感受,因此她就写作。写诗歌,写短篇小说,她写的东西,林雨桐看了。许是真是这个年代一些年轻人的特点,爱好文学,但是他们的文学有点伤痕的感觉。 整日里沉浸在其中,她的情绪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而今,她把这个文稿拿了出来,递给林双朝。 林双朝五十年代的大学生,功底很深厚,笔杆子耍的好,才叫他走入了仕途。这会子拿了这个稿件,一个一个翻开,认认真真的读,越读眉头皱的越紧。 林雨桐看了,知道这姑娘的文笔其实不差。而今能发表的刊物少之又少,因此,所选文章,一定是精益求精的。这个时代的文人想出头,特别不容易。退稿,哪个文学青年没接到过退稿呢? 林双朝确实不是很在意退稿不退稿,他在意的是其中的内容表达出来的情绪,那是一种颓丧的、悲剧的,整个色调昏暗又压抑。 搞文学的人,性情上就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