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岁月(76) 四爷上车的时候, 金明明摁了金锏的头,好似两个人在打闹一般。借钱是一件叫人尴尬的事,作为小孩, 得装作不知道。 桐桐不得不搭一句话, 问说,“馒头蒸了没有了?” 金锁笑道:“蒸了, 赶紧回吧,叔跟婶子都等急,从早上起来念叨到现在。” 然后就回了,金锁得赶最后一个集,去买点年货,好过年的。 等车动了, 金明明才问:“为啥不找我爷爷奶奶借钱呢?”也不会不借的。 桐桐就看孩子,“你想呀, 你三伯过完年要去城里做生意, 本钱需要很大一笔。哪怕不需要那么些, 你爷爷奶奶也会叫人以为需要那么些的。” 懂了!这叫财不露白。 在自家不自己做生意, 三伯需要大笔的本钱, 而大伯的生意只能是细水长流,小额进出的时候, 爷爷奶奶想叫大家忘了, 忘了自家可有钱的事实。 财多了招灾呢!这是爷爷奶奶常挂在嘴边的话。 整天整天的哭穷, 跟谁都这么抱怨, 那么以前欠着家里钱的人, 在还不上以前的债务的情况下,就不好意思上门借钱了。 时间长了,大家也就接受了这一套说辞。那就都会认为, 金家的日子很可以,但也不是那么特别特别的有钱。 转过弯了,家就前面。 爷爷奶奶果然就在门口站着呢,正朝这边看。金锏拉开车窗,“爷爷——奶奶——” 哎哟!可算是回来了。 车一停下来,车门子就被拉开了。老两口伸着手要抱孙女孙女下车。 可金明明长的已经比她奶奶高了,这会子趴在她奶奶的肩膀上,“炖兔子了没有?我想吃兔肉了……” 杨淑慧高兴的,“你大伯收了一冬的兔,都冻着呢。你三伯娘正在厨房炖着呢……” 俩孩子蹬蹬蹬的就往家里跑。 大民家三个儿子,三岭家一个儿子,跟这四个小子会师了,金锏又急着拿他的包,“我带了可多玩具……” 一说有玩具,巷子里的孩子这个那个的,窜的一客厅的猴孩子。 新宅子那边没装修,也没住人。还在老宅子里住着呢,房间还是老样子,收拾的暖和干净。桐桐先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吴秀珍安全到了。 秦引娣和雷秀芳就端了饭来,朝外喊着叫吃饭。 大民和三岭去给铺子和新宅那边贴对联了,也才回来,人一多,你一句我一句的,才算是上了饭桌。 杨淑慧低声问桐桐,“是金锁拦在路上借钱了?” 桐桐点头,“咋过的这么紧呢?这边厂子只管配套生产,当然都是临时工,算是机械厂的三线厂,便是临时工……这挣下来也能补贴些呀?” 能补贴!要是啥事都没有,就是过日子,这当然是够的。可这不是,“买了个院子,又盖了个房子……这就拉下饥荒了。不巧的很,三个娃子,一冬不是这个咳嗽的住院了,就是那个发烧了几天退不了烧……谁知道下雪里,金锁他爸又给摔了……这儿女多了就是这样的,谁心软谁吃亏,谁孝顺谁吃亏。兄弟姐妹五个,两女三儿,谁管呢?金锁两口子在医院陪娃看病的时候,他爸一个人在老宅呆着呢。没人烧炕,没人给口热水,也没有给饭吃……也就是花莲爱窜门子,几天不见有人进出,不见开门了,觉得不对,赶紧叫人翻墙进去了,你可不知道,腿坏了,想下来弄口水摸个馍吃,可下来容易上去难,就那么冻吼吼的在地上呆了三天……” 金明明就气道:“那为啥不喊呢?挨着的两邻和对门都能听见呀!” 秦引娣给金明明夹了兔腿,给娃解释,“老人怕人笑话,叫人知道了要指他儿女的脊梁骨的。” 儿女不管父母死活,可父母还得顾着儿女的脸面。 金明明就不理解:“这咋没人管呢?” “村上管了,意思是一个儿子轮十天。养上三月就好了。”杨淑慧就哼笑,“那俩儿子多精明的,说是先从金锁开始,金锁先养一个月,往后一家一个月。” 这个金明明懂了,伤是越养状况越好。最开始这个月,得用药,得照看的最仔细,甚至于上厕所这些都得照看,所以他们不上手。等一个月之后,老人拄着拐杖差不多生活能自理了,他们说轮他们。 这可真是太精明了。 “金锁把人接来了,在家里养着呢。” 林雨桐就道,“吃了饭,我们过去转转。就不带东西了,给上一百块钱吧。” 就是这个意思。 吃完饭,去金锁家看望了同族的叔伯,在家还没坐下呢,巷子里这个来了,那个来了,男的找四爷聊天,女的跟桐桐也有说不完的话。 白彩儿就问说,“听说去南边打工挣的不少,是不是真的?” 去南边确实是能挣,但那边打工最开始有过相当长时间的混乱,好些打工人在当时遭遇的事情都说不上愉快。 “出去得慎重,便是熟人也得谨慎些。” 白彩儿就说,“去了都是老乡们一块,谁想欺负也得小心些。出门就是得抱团!” 打工……桐桐觉得这两个字很陌生,这应该是一种从没有过的体验。她还真给不了人家更多的意见。这些人遇到的问题都是很具体的,这叫自己来说,还真无从说起。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回头看政府能出面组织劳工出去务工还是怎么安排,这最起码能保证找到的是正经的地方,工资保证能按时发下来。” 但是叫白彩儿说起来,就觉得好麻烦!不就是出去干活吗?有力气在哪不能干? 林雨桐才要说话,雷秋芳偷偷戳了戳桐桐,这是不叫桐桐再说的意思。等人走了,雷秋芳才说,“白彩儿有那个坏毛病,苏环婶子和赵大用肯定不会放白彩儿出门的。她也是心野,这山看着那山高!本来有个包子铺,零碎钱赚着,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