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际会(34) 有酒有肉, 有金有银,人气就很旺,修整一个小院, 太简单了。 商户送来的东西, 桐桐挑挑拣拣的, 给家里里里外外的都换成了新的。又叫送粮食来,那些汉子吃着炖羊肉喝着酒, 妇人们帮着烙饼,那周围半大的孩子都来混饭吃了。有些孩子啃着手围在外围往这边看,有些大些的活泛的孩子,带上一捆子柴火或是干草的, 半下午的时间门, 后院柴火都堆满了。来者是客, 拿饼子去吃吧。没那么些碗,取了自家的碗来只管盛汤便是了。肉不能人人吃上, 杂碎总是行的。 一顿饭吃到特别晚了,客人走的时候都打扫干净了。韩况守在厨房,手里拿着刀不肯动地方。 这是财露白了,所以担心呀。 其实厨房里的东西桐桐都分的差不多了, 就剩下些油和食盐这些东西。 她叫韩况,“去睡吧!门关好就好, 外面有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韩况马上道:“夫人, 我把厨房里的东西都搬到屋里去。” 搬什么呀?不用了!去吧。 “那要是丢了呢?” 那就丢吧! “啊?” 桐桐催促她, “去吧!早点歇着, 明儿还要早起。” 韩况不敢违逆,最后的倔强就是把厨房的刀带走了,“我……害怕……拿刀……壮胆。” 那你拿吧! 桐桐将披风紧了紧, 说韩况,“听见 什么都别出来,安稳的睡你的。” 哦! 韩况进屋了,屋里新砌了小泥炉,炉子上有陶罐,陶罐里是冒着热气的水。门口有木盆,盆上有汗巾。盆里有澡豆。她便知道,这是给自己清洗用的。 门窗紧闭,将一盆水洗的黑乎乎的,也没出去倒。就这么躺下,身下是松软的草席子,草席子上是棉褥子,铺盖都是今儿新添置的。暖暖的炕,暖暖的被窝,香香的味道,她竟是这么睡着了。 桐桐还没睡呢!本来长途跋涉,该好好的洗漱了,然后换身衣裳,吃顿舒坦的饭菜,好好的睡一觉的。 可就像是韩况想的那样,财露白了,到底会惹来什么,这可正就不好说了。 尹禛靠在炕头,喝了点酒的他其实有些迷糊了,“……日子窘迫,粮饷不能保证,将士只能保证五分饱……更遑论是养家糊口了。九成九的人每日都是饿着的。” “今年风调雨顺,如今是秋里了,再等两月看看,秋税收上来,粮草补给也该能按时运来了。” 尹禛摇头:“还是军制糜烂!屯田于边,按说是能补充一些的粮草物资。可是呢,屯田都护所又岂肯拿出粮食来?每年都朝上报,不是虫灾就是旱灾。军屯的瞧着田屯的,觉得他们富得流油,可田屯的又觉得军屯的吃的皇粮。谁看谁也不顺眼,戍边之难,可见一斑。” 桐桐坐在他边上,看着他说着说着,不由的就往下滑,本来是靠着的,现在成半靠着了。等会子只剩下脑袋枕那么高,那能舒服吗? 她抬手将身后的靠枕给取了,“躺下,睡你的。” “我小眯一会儿,子时你叫我。” 嗯!肯定叫你,先睡吧。 前一刻还在说话,后一刻鼾声都起了。桐桐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一路上颠簸的,颧骨那么高了。身上的衣裳都打晃了,每天把腰带束的那么紧,就以为不知道他瘦了。 外面的风一阵紧似一阵,那纸张糊起来的破窗户,还是会漏风的。毡毯钉在窗户上本是为了保暖的,可现在瞧着,被风吹的呼哧呼哧的,不一样没用吗? 她拉了他的胳膊往被子里塞,手从手腕上挪开的时候,无意识搭在了脉搏上。然后微微愣了一下,此时心里闪出的念头竟然是:脾胃两虚。 脾胃乃是后天之本,脾胃虚,则元气不足。 这么一想完,她就从床头摸了书出来,这是在路上的时候在旧书摊子上买的,连个封面都没有。她这会子对着灯继续往下读,“……故神劳则魂魄散……少气,不足以息……” 这么说,“水谷精华失运,则会导致中气升降失常?” 她的手又搭在自己的脉搏上,然后挑挑眉,自己五脏康健,身体健硕,一点毛病没有。 这会子还真有点怀疑,自己看的是不是准了。 改明儿,请了军中的郎中给瞧瞧,听听人家郎中怎么说。 这么想着,就将灯挪开。风漏进来烛火摇曳的,看书太伤眼睛了。 千户所里好似没有打更的,不过细听的话,还是能听见动静的。因到点要守夜换班的。桐桐看着炉子边木桶里的水,之前平静的水面,有微微的涟漪。桐桐抬手从炕上铺着的干草席子上揪了一点点草皮,跟麦粒那般的大小,然后轻轻的放在水面上。细细看那草皮,有轻微的晃动。 这就证明一般这个点是值夜的交班时间门。 一旦交班,从现在到天明的这点时间门,千户所里怕是少有人走动了。那么,要干点什么,也不怕遇见什么人了。 桐桐看了看墙角今儿新添置的更漏,此时就是子时刚过。 她就等着,等着今晚有谁回来光临。 结果又等了半个时辰,外面有些微微的响动。桐桐从门缝里往出看,是两个少年人的身影。连头脸都没包,也是胆大的没变了。 其实不用看脸,看身形就看的出来,白天的时候还见过,不就是隔壁王勇家的俩小子吗? 大的看起来有个十四五岁,小的也十二三了。 想想也知道,那些孤儿一样的孩子,或是小兵卒家的孩子,他们没这个胆子。只身份这一条,他们骨子里就害怕。只有一些有身份的,像是王勇这样的。 王勇的父亲是百户,这是世袭的。将来王勇的大哥还是百户,王勇是次子,现在是小旗,将来许是能掌一个总旗呢?一个总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