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际会(79) 夏日的风吹来, 谷子渐渐成熟了。 镇西是个大丰年。 驻守镇西的马以诚看着眼前带着面具的少年,轻笑了一声,“阁下便是阿苏勒。” 少年将匣子往前一推, “这是定金。” “英雄有所不知, 朝廷正在严查出卖军粮的事……” “查归查,卖归卖。”少年将匣子再往前一推,“你马将军在镇西十数年了, 与北狄来往也十数年了。我是北狄之人, 我效忠之人能将您说出来, 您还有什么顾虑的?您放心, 银钱放心收,不会牵连将军的。” 马以诚咬牙, 还是摇了摇头。 这少年将匣子的盖子掀开, 马以诚倒吸一口气, “英雄……到底是何来历?” “我是何来历不重要, 您只要知道, 我们付得起这个价钱。”少年敲了敲匣子,“将军,跟谁过不去, 都别跟钱过不去呀!何况, 你们的陛下真的打算跟我们的汗王一刀两断了吗?你们这个关卡, 每天不是盐就是铁的往过运,这可比跟我做买卖的风险大的多。” 马以诚的手贪婪的在金子上抚过, “这么大批量, 你怎么运呀?出关……人多眼杂,太难了。” “那我要不出关,从镇西往镇北运呢?” 什么? 马以诚蹭的一下站起来, “你是镇北的人?” “别紧张,我不是镇北的人,也不是你们朝廷的人,我是白狄人。” 马以诚上下打量这少年,满眼的狐疑,“白狄人?这话我可不信。” “你最好信!也最好能坚信。”少年起身,然后隔着桌子往前一探,“不管谁问,您都只说跟以前一样,难道圣人会将你如何吗?将军,人都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镇北与东宫的瓜葛,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忠于陛下,不妨碍对东宫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况且,不知者不罪,跟您做生意的一直是北狄人,您只是被蒙蔽了而已。在东北和西南威胁朝廷的时候,您这样的将领,圣人又怎么会轻易的舍去呢?” 马以诚起身在屋里不停的徘徊,回头看着少年,“若是我不从呢?” “那就会有人在镇西关卡之外,抢夺这些物资。叫生意人的生意再也做不成了。你要是想清剿,那也得看朝廷是不是乐意打仗?彼时,朝廷怪罪,商户怨声载道,这可都是您的错。况且,几家商户背后是没人的呢?他们哪个不是勾连着京城中的达官显贵。你不能保证他们的利益,说出大天去,也是你的错。况且,你若是不肯配合,或是想要以此暗中禀报陛下……那北狄汗王怎么死的,你不会不知吧。” 马以诚盯着少年的眼睛,“你敢?” 少年起身,回视他:“不是我敢,是太子敢,是满朝上下的人心敢!”说着,将匣子合上,“既然将军不愿意……那就此别过吧!是禀报朝廷跟朝廷告密,还是想如何,随便!若是怕……小爷就不来了。” 说完,抱着匣子转身就走。 马以诚一把将人给拉住了,手搭在匣子上,“此事为机密中的机密。银钱我收了,一个月之后,你们来运夏粮。” 少年将匣子塞给他,“马将军,您的前程在以后呢。您放心,您的功绩在下一定会禀明太子殿下。” “请转告殿下,就说,我马某人愿效忠太子。” “那你也放心,朝堂上很快就没人查西镇之事了。”少年拱手作别,“将军静候佳音吧。” 慢走! 留步。 夜半时分,夏风微送,少年从院落里出来,带着亲随一路往东。 出了城,还有数十骑等着呢。 少年停下来,问说:“其他人分批先走了?” 是!分批先走了。 少年从马上下来,摘了面具,收入怀里,然后问说,“哪里有河来着?” 前面不远。 放马河边,少年将身上的衣服脱了,将一头的小辫子解开,然后深吸一口气,一猛子扎进河里,从头到脚透彻的洗了一次。出来之后,属下扔了包裹过来。 他用旧衣服将身上擦干,将头发一擦,然后将大周朝的服饰一件一件的套在身上,最后才拿了梳子,将头发拢起来,高高的扎成马尾。 下属就道:“买了冠了,银冠,我给您戴。” 胡闹! 少年赶紧推开,“未行冠礼,怎可戴冠?收起来。” “哦!”属下看着他这副打扮怪怪的,“不是说承重之时就能行冠礼了么?先生也不说给少主行冠礼。” 少年沉默了,师傅自持卑位,不敢给先太子的子嗣行冠礼。 他什么都没说,收拾好之后,不习惯的拽了拽袍子,“走吧!需得尽快,一月之后得来接夏粮。” 是! 十数日之后,眼看镇北就在眼前了。远远的看见一队人马也行在通往镇北的官道上。 少年看这一行,显见从打着的旗号看,这是朝廷的人。 骑在马上打头的穿着绯红的官袍,颇为清俊。自己看他,他也不住的往这边看。 马车里有人掀开帘子,问说:“赵大人,还有多久呀?” 赵祎从不远处的少年身上收回视线,“喜公公,还有半日的路程。夏日天长,在日暮之前一定能到的。” 喜公公动了动,从来不知道镇北这么远。当然了,也从来不知道镇北是如此的辽阔。 他朝后看了几眼,见几十骑不紧不慢的跟着,就又喊赵祎,“赵大人来一下。” 赵祎勒住马头,等着喜公公的马车近前来,这才一直跟在马车边:“您吩咐便是了。” 喜公公朝后指了指,“你来过镇北,可识得那些人?” 赵祎跟着再看了一眼,而后摇头,“我呆的时间短,并未见多少人。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