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际会(106) 天和帝先是受了惊吓一样瑟缩了起来, 可看着满地的牌位,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而后抬脚叫将先帝的牌位给踹开了, 那牌位撞到案几腿上而后蹦出来,在地上弹跳了好几次,从槛内蹦到了槛外, 直接落在了尹继恒的脚边。 尹继恒没跪,他坐着轮椅呢。 此时低头去看,先帝的牌位就躺在那里。 尹继恒笑了,嘴角勾起了笑意, 这牌位上的人是自己的亲伯父。可就是这位伯父, 他的疑心,他的纵容, 才成就尹继郭。 他抬手捡起来,然后递给尹禛, “去吧,把你祖父的牌位还回去吧。” 尹禛起身, 接了牌位一脚迈进了内槛,将牌位摆好,回来重新跪下。 结果才跪下, 那放置的很好的牌位又‘砰’的一声倒了,然后滚下去砸到了天和帝的脚。 这一次桐桐和老王爷可都看的真真的, 真就是没有人碰过。皇家的牌位不可能做的粗糙, 出现哪里不平整或是头重脚轻放不稳的情况。可真就是好好的给倒了! 桐桐朝上看:要是先帝真有灵, 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显灵了?晚了!你就是显灵了,我也不怕你。 她是不怕,但是天和帝是真怕了。 人真的怕了之后, 不是瑟瑟发抖,而是愤怒,以愤怒来壮胆! 就像是现在,天和帝勃然大怒,指着先帝的牌位大骂:“朕知道……你从未将朕当成你的儿子!朕的出生就是你的耻辱……可朕就是你的儿子,朕就是能承袭你的江山……你活着的时候,朕就不怕你!而今,朕也一样是帝王,朕能怕你?”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将其他倒下的牌位都用脚扒拉开,“朕要做皇帝,但朕还真就不心疼这江山,不心疼这天下。你在乎什么,朕就毁了什么。有朕这等不孝子,敢问朕的父皇啊,您可有办法向列祖列宗交代……” 这一声声的,外面听的真真的。 别说朝臣愕然,便是老王爷也不由的愕然朝前看去:他是疯了吗?这说的是什么呀? 奉先殿里里外外安安静静的,无一丝声响。 距离天和帝最近的太子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话不能说呀!你这不是把咱们这一脉得位不正的事摆在了明面上了吗? 尹禛扬声道:“太子殿下,臣观圣人似有不妥,不若今儿这祭祀就此作罢吧。” 太子皱眉,哪能中途而废,自来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呀。况且,今儿这事传出去,民间得是什么声音?尹禛当然巴不得如此,可自己得考量的是以后。 他蹭的一下起身,才要说话。 就见五皇子跪在槛外朝这边挪,拉住了父皇的袍子:“父皇!父皇!您醒醒——您醒醒——”说着就喊:“此次祭祀太庙势在必行,这便启程吧。” 太子松了一口气,朝老五点了点头,这才过去扶住了天和帝。 天和帝一把甩开太子,还是陈念恩过去扶了,“陛下,咱走吧!百姓说祭祀太庙能除掉邪祟,此一去,必能除尽……” 太子蹭的一下看向陈念恩,你这说的是什么? 宫里有邪祟了,帝王都压不住?这满地的牌位都是邪祟? 陈念恩一把捂住嘴,满脸都是‘我失言’了。 天和帝一出来,外面跪着的都起身,退到两边,等着圣上过去之后缓缓的跟上。 桐桐跟着往前走了,走了几步回头去看那些牌位:这些不肖子,每一个人落后几步,亲嘴将牌位给摆放回去。 而今,那里的牌位就剩下先太子的了。 也好! 她对着牌位笑了笑,二公主跟在后面带着几分气恼的问说:“王妃笑什么?” 桐桐愣了一下,指向牌位的方向,“我刚才仿佛是看见一个人,穿着杏黄的衣衫,负手站在槛内……不过我像是看错了。” 她这么一说,二公主蹭的一下转过脸去,那边长公主开始抽噎:“必是大皇兄!必是先太子了……再不能是别人……” 这话一出,李妃先绷不住了,不住的朝四下里看,“福儿……娘的福儿……你若是走的不远就显显灵,叫娘看看你……娘的福儿啊……” 李云翼哽咽难言,这么着哭听的人更难受。 皇后扭脸呵斥道:“住嘴,像个什么样子?” 丽妃在后面叹息了一声,“娘失了儿,妻失了夫……人间至悲至惨之事!想那两县妇孺被迫与亲人分开,又何尝不是娘失了儿,妻失了夫?彼时,他们的哭声谁又听的见?”说着,摆弄着指甲,“李家、赵家都是参与者、知情者,那时,皇后娘娘和李妃娘娘可能体谅这其中的痛楚?” 皇后愕然的看向丽妃,丽妃柔媚的一笑,眼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意。 李妃一下子捂住嘴,连李云翼都不敢再出声了,两个妇道人家对外面的事所知不多,只是今儿这一出叫人无端的想起两个字——报应! 丽妃勾起嘴角眼里满是冷意:所以,你们谁是无辜的呢?便是你们不曾参与,也不曾知道当年的事,那又如何?除了雍王夫妇,谁对这些人有过一句‘抱歉’的话。身为皇家人,若是连这一份心都没有,你们又凭什么高高在上?! 马车悠悠,向城外而去。 桐桐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子朝外望去。城里此刻是灯光点点,好些人都起了,准备跟着皇家的队伍一起出城。 这座京城呀,到处弥漫着一种颓然之气。这是桐桐这次回来之后尤其不喜欢的。 出得城去,风好似更大了。秋里天不亮时候的风,特别的冷。 这么大的阵仗,除了马蹄声,马车上发出来的各种声响,竟是一时听不到人声。 是的!帝王疯了,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惹帝王的不快。 尹继恒坐在马车上笑的特别灿烂:这动静,特别像是送葬!其实呢,今儿就是送葬。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