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年(65) 其实, 没人爱跟子女住一个炕上。 这不是孩子小吗?孩子得吃夜奶,大冬天的不能半夜这么抱来抱去的。就是有羊奶,可这孩子饿了再给热是不是有点来不及了。母乳的话, 随时供应, 且温度适宜, 随吃随有。吃了还得给换尿布, 这一折腾一晚上能睡个什么? 儿媳妇要休养身体,过几天就该去上班了,抓紧养一养, 夜里不能累着。 儿子白天要忙外面的事,一走就是一天,能不累吗? 韩翠娥就想着,自己晚上伺弄孩子,白天跟着孩子睡, 也没别的可操心的事, 不照看孙子该干嘛? 她是这么想的,饭做好了。今儿给炖了莲藕排骨, 桐桐一人吃米饭, 还给炒了麻婆豆腐,一个土豆丝。又用豆面摊了煎饼, 她跟司晔吃煎饼就行。 吃饭的时候桐桐不时的看四爷, 然后眨一下眼睛,笑一下。 四爷眼睛闪了一下, 拿了煎饼准备卷了菜吃了。他先夹了葱丝, 都放到饼子上了,然后又夹出去,改夹土豆丝, 然后卷在一起吃了。 韩翠娥看了看,就说那葱丝:“没有外面那老皮,都是嫩葱白切出来的,可嫩生了。” 四爷面无异色,看了桐桐一眼,“晚上不吃了,有味。”说完好似特别怕韩翠娥误会一样,又补充了一句:“怕孩子闻见了。” 韩翠娥:“………………”晚上你睡再炕梢,离孩子八丈远,怎么就熏到了?而且,你不是添了睡前一定得刷牙的毛病了么?会熏到? 视线一转,看到儿媳妇端着汤碗喝汤,恨不能用汤碗扣在脸上。 她……大概齐懂了吧。 但这种事,也得有个体面的提法。要不然,这俩小不要脸的难堪不难堪她不知道,她会觉得挺难堪的。 那怎么办呢?韩翠娥一边吃饭一边想法子,这该咋说呢?吃完饭,洗了碗,她都没说什么。只当没听懂就完了,还特别肯定儿子不肯吃生葱的行为,“不用香脂,不吃葱蒜,都是对的。娃吃奶呢,味道一扑,有些娃儿就吐奶。” 嗯嗯嗯!是的呢。 桐桐摆弄孩子去了,想着婆婆大概是没听懂吧。 结果都到了天擦黑了,韩翠娥出去说是要个鞋样,“虎头连脚裤,虎头画样儿咱家没有,我叫你江婶子要一双去,过年的时候咱家远志要穿。” 桐桐就说,“干啥要去?咱自己画一张不就行了。” “不光是鞋样子,娃要穿着舒服,还得人家那个裤样子,得照着裁剪的。我生下司晔和炎炎的时候那是啥条件?哪有那些讲究,给做这样的衣裳穿?没做过,得去问问去。” 心心念念的给孙子做衣裳,那就去呗。自从有了孩子,就把她给绑在家里了,根本就没时间出门跟人聊聊天。 结果去了半个多小时,人家带着江婶子一块回来了。 韩翠娥把江婶子安顿好,才过来低声跟桐桐说,“你江家婶子这几天心里不舒坦,跟儿媳妇闹事呢。老大寄回来的钱跟衣服,她给闺女分了一点点,结果儿媳妇也拿一样的补贴娘家去了。把你江婶子气的,跟不懂事的人偏讲不通道理,肚子里又怀着娃。我去的时候,你江婶子正哭着呢,我给叫来了,在这边住一晚上算了,也给江满提个醒。别把他这老娘不当回事!人家要真是跟着女儿过日子去了,看他大哥那些补贴谁得了去。” 桐桐听着,合情合理的,没毛病。 她就说,“那还有点心、麻花,油茶,饿了就吃吧。” “半夜娃要哭的厉害不好哄的话,我就过来了。” 好!行! 然后韩翠娥心里松了一口气,刚才说的是真的,但把人非要叫来住着,确实是有点不能叫人知道的理由。年轻人不省心,有啥法子呢。 两个不算太老,但自己却把自己定义为老婆子的人,在炕上坐着。边上放着吃的,炕桌上点着灯,一个裁剪,一个动针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江婶子就说,“老二跟巧云的事,你看能成不?” 老二肯定愿意,可巧云却未必愿意? 江婶子就说,“巧云可怜的,寡妇门前是非多。之前我问了,她倒是想找一个,最好是能嫁出去,还是不想在老张家呆。” 意思是不在张家门里招赘。 “当然是嫁了好了,她没有娃,最好找个没娃的,是非少。” 谁说不是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的。然后江婶子朝隔壁房间指了指,“你晚上管孙子呢?” “管了一个多月了,也想叫晚上试试,看离了我行不行。” 江婶子就笑,“跟人家住,人家也不一定稀罕。尤其是年轻的小两口,中间夹着个婆婆……他们也不自由,不一直碍眼是对的。” 四爷端了一簸箕的木渣,外面也有炕洞,给塞进去温度很均衡,维持一夜一点问题也没有。然后在外面就听见这个了。 所以,还是懂了,对吧? 外面烧炕,里面肯定能听到动静。 韩翠娥就说,“给你们那边烧了就行,我这边一会子我烧。” 顺手的事。 “那你们早点睡吧,我跟你江婶子觉少,说会子话。” 好! 然后江婶子又在里面控诉儿子,“还能记得给我烧炕?他们屋里的炕都是我给烧的。我跟你说大妹子,这些小辈里,也就司晔是真孝顺。”然后又说金中州,“一辈子没能耐,总以为自己有能耐,到现在还死犟死犟的。妹子,你是个心里明白的人,跟那边弄个干净利索是最正确的事。” 四爷没兴趣听,将炕洞门子关上,然后回屋去了。 夜里风是不小,打着呼哨。 进来之后把门关上,又把里面的一层棉帘子也给放下。要不然风顺着门缝往里面钻。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