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暮拿着烤鸽子,心情很复杂。
她突然隐约有一种被狐狸盯上的小雏鸟的体验感。
一旁的男人拿着药箱子,转身将它安置进屋,又拐出来。
他出来后又绕去了废墟处,朝暮暮顺着他的动作才发现,昨日的废墟已经被整理干净了好大一部分,那些剩下的有用的木炭都被好好地堆放在一旁。
朝暮暮眨了眨了眼睛,上前去。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男人见回过身,点点头。
朝暮暮见他这么客气帮忙,没太好意思吃手里的鸽子,将它递了出去。
男人朝她走来,就在朝暮暮以为他要接过那烤鸽的时候,男人垂下眼眸,掀起衣服的一角,竟直接拿那衣角将朝暮暮的手心搓了搓。
“……”原来是油水不小心滴了上去,连朝暮暮自己都没发觉。
男人接过烤鸽,将串烤鸽子的签儿也擦干净,这才递到朝暮暮手里。
“额……谢谢。”朝暮暮有些尴尬,“你吃过了吗?”
男人点点头。
“你……不会说话吗?”朝暮暮没见他开过口,小心翼翼地问。
就在朝暮暮真的以为他是哑巴的时候,低哑的嗓音吐出一个字:“……会。”
男人似乎很久没有开口,因此咬字显得有些不自然。
这真是奇怪,不是哑巴做事也十分麻利细心,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朝暮暮:“你昨晚还浑身是血,今日就好了吗?”
男人闻言,轻轻皱了一下眉,似乎在组织语言。
“不是……我的。”
……不是他的血?
朝暮暮咽了咽口水,脑中浮现出夜色中男人杀人如麻的场景。
她看着眼前这男人,虽说在力量上看似确实有杀人如麻的能力。
可这副乖顺的模样,朝暮暮甚至有种让他自打五十个巴掌,他都问都不会问一句就开打的感觉。
“我叫朝暮暮,你叫我暮暮就好了,方便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男人又摇摇头。
“啊……好。”居然连名字都不方便说吗?
男人见她有些窘迫,半晌主动开口道:“我,没有。”
朝暮暮抬起头,望向他一双狭长的眼,晨光落在他睫毛上,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朝暮暮觉得他脸上那股杀戮之气似乎减弱了好多好多。
“你没有名字?”朝暮暮不太确定地问了一遍。
男人点了点头。
“唔,好……”
朝暮暮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反正她觉得男人马上也就会离开。
倒是她今日要去取前几日定的话本子的画纸,得尽早去拿。
之前半个月的全烧得干净,朝暮暮画得细,所以慢,这样下去朝暮暮在交稿以前应该会被饿死。
如果可以的话,先暂时去物色一份工作。
“我要出去一趟。”朝暮暮觉得男人应该只是报答一下昨日的滴水之恩,便道,“这里收拾完了,你便走吧。你也算帮了我,我也没什么能给你带去,若是累了饿了,屋里的吃食都可以拿。”
吩咐完,朝暮暮出于好奇,还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胸膛,嘴里嘟囔:“还真没受伤啊……”
男人浑身突然紧绷了一下,忍住了那一声闷哼。
“我走啦。”朝暮暮小小检查了一下自己腿部的情况,便离开了。
在她看不见的身后,男人僵硬地看了一眼自己被她触碰过的地方,喉咙滚动了一下,神色滚烫。
商业街一如既往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朝暮暮跨入店门,便听到掌柜的大声吆喝。
“姑娘你来了啊!你的纸早就准备好了。”中年掌柜没了头发,总戴着一顶帽子,笑起来春风和煦的,他一边把包好的纸递给朝暮暮,道,“下个月的纸要订下吗?”
“家里出了点麻烦,没钱垫付了,罢了吧。”朝暮暮叹气。
掌柜却格外热情道:“姑娘可要找活儿?恰好恰好,昨日有客人让我给宣传宣传,咱们骛镇的书院里头缺个打杂的小书童,这可是个好活儿啊姑娘。”
朝暮暮歪着脑袋一想,道:“可人家要的是书童啊?”
“害,这有什么要紧,书童不过是个称呼,也没规定性别,何况姑娘你生得娇小,若打扮打扮也与书童无异,差不多便得了,能陪读干活儿就行。”
“书院可有住处?一日需上工多少时辰?”
“住处自然有的,家里离得远的学生都会住下,上工时辰与薪酬,具体可以去问问。”掌柜的从袖子里掏出一行地址,补充道,“姑娘也知道,这是官家的书院,挑个白天放心去便是。我给你写张字条,若他们不认,就说是我推荐,拿出字条就行!”
朝暮暮点点头,接过纸条,谢过掌柜。
没想到这么快就打听到工作的消息,朝暮暮觉得自己多少还是有些幸运在身上的。
这时候,街上熙熙攘攘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叫卖声却小了下去
咔哒咔哒的马蹄声入耳,听起来数量不少。
朝暮暮与大多数人一样,站在原地张望,远远便见到了那马车队伍。
“这是领侍卫内大臣之子魏齐,目前正任军务总兵官,人家不但出身好,可还是有实权的!”掌柜的突然在朝暮暮耳边悄声道。
朝暮暮闻言,浑身一个激灵。
……救命,是自己曾经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自己在当朝琬的时候,朝老爷不怎么让自己外出,最多便是在闺中画画儿,因此尽管魏齐隔三差五有在巡逻,朝暮暮也未与他碰过一次面。
后来朝家出事,魏齐主动来信一封,信中大概说,魏家信守承诺,依然会明媒正娶,不管如何有他魏齐作保,请朝暮暮放心,并还提出要接朝暮暮去魏家住,早日挑个良辰吉日成婚。
诚意很足。
可朝暮暮也猜的出来,那段“有他魏齐作保”也反映出魏家对这门婚事的反对。魏齐能做到这个程度,也是仁至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