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接下来的合卺礼就变得顺畅多了,她那张漂亮明艳的脸庞也稍稍有了几分舒缓的神色,就连合卺酒也是认命地一饮而尽。
而沈叹那张惯常紧绷的脸,此时也终究是有了几分温度。
但海颜的脑海里盘算的是,成亲之后,她还有没有机会替杨家父子报仇,还有几成胜算可以逃离沈叹的魔爪。别某天一个不小心惹怒了他,转眼就变成自己被分尸在大箱子里了。
想到这儿,海颜只觉得周身一阵恶寒。由内而外的恐惧,让她止不住地打起了寒颤。
虽说喜袍盛装下的沈叹,是个玉面俊朗的翩翩公子,但长期生活在恐惧之下,就算不触怒他,恐怕她自己也是命不久矣。
正当海颜在心底如此盘算时,喜婆带着一众小丫头们离开了洞房。虽说身边端坐着沈叹大督爷,但只要想到清荷还活着,就在自己身边,海颜那颗恐慌的心,也终究是安稳了几分。
可此时,她从心底往外的那股子恶寒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更是浓郁了几分,连带着整个身子就像是坠入万丈冰窟一般,非常难受。
却在此时,沈叹开了口,但具体说了什么,海颜忽然听不清了!
怎……怎么回事?!
海颜瞪着惊恐的眸子看向身边的沈叹,可她压根儿听不见沈叹说的半个字音!
她的耳中只能听见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想开口说话,却总觉得有一股子苦酸味儿,腥甜味儿在胃里打翻了,搅混了,从心底里往外翻腾,如此这般堵住了喉咙,遏止住了她的发声。
似乎沈叹发现了她的异样,他的表情透着真真切切的恐慌,他蓦地站起身来,大声地喊着她。但海颜依然听不见他的声音,也根本回答不了什么。她抬眼去看他,只觉得整个房间,包括眼前的沈叹,全变成了红通通的血色!
血色的房间里,所有的物件仿若被造物者打乱了一般,在海颜的眼中涣散成一团轮回转换的迷雾,让她忍不住地晕眩,恶心,想吐。
终于,她一把抓住沈叹冰冷的大手,似是要抓住生命中最后一根稻草一般,一个仰头,那一声呼救却变成了一大口乌血瞬间喷出。
两人的喜袍上登时被乌血大片浸染。
海颜只觉得全身最后的力气已被抽出,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却清晰地看清了沈叹崩溃到绝望的表情。
你绝望什么?
你不是恨我海家么?
你不是想虐杀我的身边人么?
我如此这般,你该畅快才是。
……
海颜倒在了浸满血色的喜床上。
待她觉得全身轻松,神志清明之时,刚一睁眼,却发现,完了!
自己已经飘在了空中。
呵呵,我就知道!
虐杀我海家所有人,才是沈叹的最终目的!
但这人真别扭,跟戏子似的,非要来一场大婚才对我下死手么?
已成为冤魂的海颜纵然是有一肚子怨气想要诉说,奈何她的声音传达不到活人的耳朵。同样的,她也听不见沈叹在她的尸体旁边说了些什么。
却让她意外的是,她在空中看着沈叹喊来了京师城最好的大夫,甚至是尚未回宫的皇帝也知晓了此事,赶紧派来了御医前来救治。
但海颜已经死透了。
红烛尚未燃尽,宾客早已散去。
沈叹枯坐在喜床边,一点点地,用喜帕将海颜嘴边和身上的血渍拭去。一下下,一次次,擦拭得非常小心,相当仔细。
看着眼前沈叹的动作,想着刚才临死前沈叹的表情,飘在空中的海颜忽然有些看不明白了。
难不成,自己这会儿死了,倒不是他害的?
可既然不是他害我的,那他为何不赶紧抓凶手呢?
难不成,刚跟自己拜堂没一会儿的娘子死了,正合他意,所以,他也懒得追究了?
念头刚转悠到这儿,飘着的海颜忽见沈叹起步离去,但因为海颜尚未入土,她的魂魄暂时无法离开这间洞房。她正在空中好奇着,没一会儿便看见沈叹又回来了。
只不过,沈叹的手中多了一柄火把!
海颜:“!!!”
他要做什么?!
下一秒,沈叹的动作回答了海颜的疑问。
他将火把上蹿动的火舌轻舔了窗帘,桌布,甚至是桌上尚在摆放的瓜果。火苗迅速蔓延开来,连带着之前尚未熄灭的红烛,和窗棂上那新贴了一天不到的大红囍字,一起将整个洞房都燃烧了起来!
飘着的海颜崩溃了。
这么一来,她的魂魄是根本出不去了,先前她甚至还听说,用火为葬,就连投胎转世,都绝无可能!
怎么办?!
海颜着急地在火中大声呼救,可是,阴阳两隔,没人能听得见她绝望的声音。
虽说火势再大,也无法伤及海颜的魂魄半分,但海颜不愿永生永世地困在这个地方。她的魂魄在火苗中穿行,想要拉住转身离开的沈叹衣襟。
怎奈,她根本握不住那衣襟半分。
她只能眼睁睁地,绝望地看着沈叹离开了这间洞房,离开了这个被火势瞬间蔓延的府邸。
飘着的海颜崩溃大哭,她真是后悔极了。清荷说得对,她当初就不该日行一善去救沈叹。
她本该有大把美好的时光可以度过,这下好了,只能守着快要燃烧的自己尸身,陷入永世不得投胎的境地。
忽地,在她的泪光中,她发现熊熊燃烧的大火里,似乎出现了一些画面。
那些画面,竟然是自己死后,沈叹在人世间的所作所为。
海颜赶紧擦去眼泪,怔怔地看着沈叹继续上杀权臣,下杀百姓,引得九州上下所有百姓们的激愤。
她更是看着他与某些党羽勾结,看着他甚至与外族人通信,看着他手握重兵,本是起兵外族,却转而将战火燃向了当今圣上!
那个见证了他俩大婚的当今圣上,最终在他的刀剑下,被逼退位,走向了绝路。
……
看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