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茗开车回家的路上,耳边不断回响刚才那个女孩子的声音。
“……那个时候,我看见秋澄笔袋里有llia的小卡,还很高兴,觉得我终于找到家人了!然后他还送了我两张,现在还在我家里!”
七年前,喜欢她是一件很正常的事。Camellia影视歌三栖蓬勃发展,一封新闻稿刚说她“世纪偶像楷模”,便有另一家新闻社紧急为她加title。说她是那一代最年轻最辉煌的天后,丝毫不过分。
但是七年后……
宣茗终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昨晚闪躲李秋澄的眼神,是因为她不敢直视他捧过来的真心。
李秋澄不是七年前那个小孩子,他已经走到日落西山的Camellia身边,可以陪伴她,不必再仰望。
她也是偶像歌手这一行出身,当然知道,不能这样。
然而……
“……不过他那个时候很惨,班里很多男同学都欺负他。有一天他们把他书包里东西全都翻出来扔到地上,小卡也丢了,不知道被谁拿走。后来他就再也不把你的周边啊专辑啊拿到学校里来了。
“所以这两天看到他那么努力走到llia身边,我们班很多女同学都超替他高兴!
“有Camellia姐姐见证他出道的话,李秋澄一定会特别特别特别开心……”
宣茗吃到个一分多钟的红灯,她缓缓踩下刹车,低头,倚靠冰凉的方向盘。
挽回她飘出天际心神的,是一通电话,来自林琅。
“llia大小姐,晚上有没有空出来打牌呢?”
宣茗有些心悸,她低着头,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到一边。
“你又来上海了?”
“东方台请我录节目啊,刚好,公费打牌了。”
“还有谁?Maggie?”
电话那头传来林琅和煦的轻笑,“当然是关老,他舞团有上海的演出,你又忘了?”
宣茗很少看消息,听林琅说了之后,才伸手翻了翻他们四个人的群,果然,昨天晚上关催雪就已经落地上海。
这么巧,牌搭子都到了,简直没有不去的道理。
还是在老地方,宣茗到的时候,孔莹姜正在调电视,屏幕上突然跳出来关催雪的脸,宣茗才想起来,今天又是周四,正片播出的日子。
林琅丢了张北风,笑问:“下注了,今天播哪几个舞台,都猜猜?”
关催雪紧跟着打出一张六筒,“反正肯定不播《哪里只得我共你》!”
孔莹姜笑看宣茗,“那应该也不会播嗣音那组。”
三人同时看向宣茗。
而宣茗只是随意扔一张东风,然后语气清淡地回:“这还能猜不出来?《说了再见以后》肯定也不播。”
关催雪神秘兮兮摇头:“那谁说得准?你忘了,秋澄霸凌争议现在讨论度还高着呢,做节目的,有热度不蹭是傻子。”
宣茗一个白眼,“他是傻子才上赶着给李秋澄送热度。”
“啪嗒”,一张九条掉落台面,屋内忽然寂静无声。
只剩下电视里林琅机械程序一般报幕的声音:“……第二次公演的主题是,位置测评……”
林琅最敏锐,他几乎第一时间抬头,察觉到宣茗语气里的不对劲。
他所知道的llia,虽不至于铁石心肠,但是也绝对懒得为别人的凄惨待遇不平。尤其是她浸淫了这些年的名利场,她又怎么会不清楚那些不成文的潜规则?
突然为一个普通的学生鸣不平,如此锐利的语气,真是那个冰封雪塑的Camellia?
他状似不经意地推牌,“胡了。”
余光一直在关注宣茗的神色。
她眨了一下眼睛,极其微小的动作,没有逃过林琅的眼睛。对向来从容的宣茗来说,这已经足够说明,她在慌张。
于是林琅试探问:“秋澄人气都上来了,难道靳思嘉还是不想捧他吗?”
他搬出靳思嘉的名字,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便只能是宣茗。
她顿了顿,指尖在几张麻将牌边缘来回摩挲。
“思嘉的选择,对她们公司来说,是最合适的。”宣茗徐徐道。
综合年龄、风格、身份背景几个方面来说,靳思嘉无疑做了对公司未来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然而,林琅却听出了宣茗的弦外之音。
是最合适的,却未必是最好的。
选秀,永远都有“意外之喜”。
她果然对李秋澄不一样。
两小时后,屏幕跳出排名。
林琅一个一个看过去,因宣茗缘故,他特意多关注了一下李秋澄。
他在第十二名的位置,对他自身而言,其实已经算很大的进步了。
然而在此之前,他分明已经经历了直拍大爆跃升第一、霸凌争议虐粉利器以及二公再度惊艳表演,难道还进不去出道位吗?
关催雪也一惊,“要死,秋澄……不应该啊?不会又压票吧?”
孔莹姜“嘶”了一声,“不至于吧,七年前不就因为做票争议停了节目吗?难道老杭想跟上一个导演一样进局里待两年?”
“正常的。”宣茗忽然开口,“从霸凌新闻出来,到完全澄清,其实也用了三四天。”
那三四天里,是没有人给李秋澄尽心尽力投票的。
而投票通道目前只不过开启了一周而已,少了将近一半的时间,还能追到十二名。
关催雪恍然大悟,意味悠长叹道:“那……可以期待二顺了。”
期待一下……李秋澄真正的人气,究竟势不可挡到怎样的地步。
牌局打到最后,宣茗、关催雪、孔莹姜一个个都开始点洋酒,一瓶接一瓶,林琅拦都拦不住。
关催雪喝得最完蛋,直线都走不了,靠在服务生身上,被扔进林琅车子后座。
孔莹姜勉强还能独立行走,她家里近,叫了辆车就走了。
最清醒的是宣茗。
她站在林琅身边,仍然是冰封雪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