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莹姜轻轻揪她耳朵,“当然是因为你脸色太差!”她正色审问宣茗:“最近熬夜了?还是心情太烂睡不着觉?”
“……还好啦。只是总要来照顾我妈妈,偶尔给护工放个假嘛!”
“你爸爸呢?”孔莹姜问她。
宣茗握着热糖水,“他守了两三天了,我录节目的时候都是他在,今天我让他回去睡一觉。”
孙雪容是在三公录制期间突然住院的。
宣茗爸爸因为工作长居上海,一时来不及赶过来。宣茗又在录节目,还是助理看到了电话,急急忙忙找到她。
好在住家阿姨那个时候还没睡,听到孙雪容摔倒的动静,赶忙把她送到医院,这才没出大事。
宣茗在医院里守了一两天,之后陆续要补镜头、练合作舞台。
那时孙雪容已经病情稳定,还推她去工作,说不能违约。
宣茗就去了。
谁知道她去了没多久,孙雪容就又被推进手术室。
孔莹姜看着她,神情还是清清淡淡的。也就是她知道,刚才宣茗赶过来的时候,腿都软了,还是扶着她才站稳的。
她叹了口气,轻轻俯身抱宣茗。
“阿茗宝贝不要自责了,不是你的错。”
孔莹姜清楚地感受到,宣茗浑身骤然一僵。
片刻后,她手臂忽而一重,低头一看,是宣茗靠了上来。
她安心依赖她,闭着眼睛,语气微带苦涩:“这么多年了,我有时候想到,那天我妈妈闯到酒店里,跪下来任他们打、任他们骂,都会觉得……当年我那么硬气干什么呢?”
“早点服软,也就是受点罪,什么贞操尊严,我又不在意……”
孔莹姜听不下去,一把捂住她的嘴。
“跟你有什么关系?别老揽到自己身上,明明就是坏人作恶!”
宣茗不说话了。
孔莹姜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
当年的事她只是听说,宣茗也始终坚韧又冷静的样子。一开始孔莹姜还以为,这茬就这么过去了。
但后来,她真真切切看见孙雪容落下的病根子复发,才知道当年那些人把她害得多惨。
宣茗家境寻常,也没有什么背景。孙雪容只是最普通的妈妈,她不想让女儿受委屈而已。
普通人闯进红线之内,只有被金钱权欲宰割分/尸的命数。
孙雪容留下一条命,是因为宣茗低头了。
而她只剩苟延残喘的虚弱躯体,是因为宣茗低头得不够早。
这分明都是谬论。
一切的一切,与宣茗无关,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错在那些打她的人、骂她的人,妄图撕开她、侮辱她,逼她走进泥沼的大恶人。
孔莹姜低头问她:“阿茗,睡一会儿吧?”
宣茗摇摇头拒绝。
“可是明天还要训练,再过两天就上舞台了,你受不了的。”
“你也是啊。”宣茗笑着看她,“Maggie姐姐,你要跟我一起上舞台的。不能我休息,你照顾我妈,你也会累。”
“你还要跳舞,我就唱唱歌,帮你看个半夜又没事。”
宣茗仍然不说话。
一身倔骨,认定了的事情,死也不回头。
孔莹姜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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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八点,《阿芙洛狄忒》组集合训练。
宣茗很快走进教室,她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也没有化妆,只淡淡抹了一点口红。
然而这并没能挽救她江河日下的虚弱脸色。
李秋澄一眼就看出她的疲倦,一颗心顿时揪紧,匆匆上前低声问她:“昨晚熬夜了?”
宣茗没回他,只说:“流程单收到了吗?明晚彩排,后天公演。”
李秋澄被她一句话堵回去,其他练习生都还在,他只能担起队长责任,一边担忧,一边点头。
“好,那今天要赶着练了。”
宣茗一锤定音,也不看李秋澄一眼,根本不回答他的问题。
顶着虚弱苍白的脸色,打开了音乐播放键。
李秋澄根本不敢让她跳舞。
她的脸色比主题曲教学那天还要差。
他不知道昨天录制结束以后她经历了什么,然而他清晰知道,现在不能顺着宣茗的心意来。
李秋澄按下了暂停键。
他正色、专注地看向宣茗:
“老师,你是不是应该休息一下?”
宣茗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