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说了一声,“走了。”
刻意到幼稚的举动,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在博她关注。
宣茗失笑,无奈地和他挥挥手告别,也就是他,能让她费心弄这出无聊又正式的仪式感。
然而看着清瘦背影远去,背离他,走向喧嚣拥挤的人群——
宣茗后背又靠上墙壁。
她又想抽烟,想回到红岛二楼,悬着一盏小灯的露台。
这大概就是最后一次近距离接触,从此之后,李秋澄要走他的光明大道,前途无量;而宣茗巅峰已过,不求东山再起,只求过点安稳日子。
年岁差别摆在这里,像天地之间的差距。
她终究不能疯到底。
靳思嘉站在中间,聚星的四名练习生分列两边,拍下一张意气风发的合照,准备铺天盖地宣传营销。
“好了,你们去和家里人再说说话吧,明天就要进宿舍了,接下来通告很多的,肯定没空休息了。”
梁嗣音和谷小晖各自离开,就剩李秋澄还站在靳思嘉边上。
没一会儿,梁嗣音身后跟着个灰色休闲西装的男人,腕上戴翡翠绿的表,好牌子,珍贵得很。
李秋澄认得出来,他在李净水的客户手上见过一模一样的。
那个客户是苏南知名富商,说他腰缠万贯也不为过。
他几乎一瞬间反应过来,梁嗣音身后那个男人是谁。
李秋澄不禁站直了身子,原本放松的姿态也立刻紧张起来,堪称防备警戒。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那个走近的男人,然后下意识在心里对比——对比自己和他。
“靳总监,我来替嗣音谢谢你。”
他脸上挂着完美无瑕的笑容,和靳思嘉和睦地握手,靳思嘉神色也找不出半分差错,光凭这两个人的表现,完全没有人会猜到他们之间也算有过半段恩怨。
李秋澄在一边,虽然是个看客,却专注到不敢错过一分一毫。
气氛分明暗潮汹涌。
“梁先生客气,栽培练习生,是我的分内之事。”靳思嘉淡笑回。
李秋澄垂眸。
至少在他眼里,这位“梁先生”看上去是个很温和的人。一副银边眼镜,气质沉稳、语调宽和,丝毫没有名家出身的高傲之气。
李秋澄跟在李净水身边,也见过很多所谓出身高贵的人,不少都浸染了一种富贵的庸俗,活得足够光彩,却让人看着生腻。
梁嗣宁却不像俗人。
若非李秋澄提前知道他商界地位,大概只会觉得他亲切又温和。
李秋澄心想:也是,宣茗当年依恋过的人,又怎么会沾上一星半点的庸俗之气呢?
梁嗣宁一定足够好、足够动人心弦,才会让宣茗在七年之后,听见他的声音时,依然心绪翻涌、神色破碎。
靳思嘉向他介绍:“这是小晖和秋澄,也是嗣音以后的队友。”
梁嗣宁目光移转,落到李秋澄身上。
镜片反射白炽灯光,李秋澄眼睛一晃,隐约有种刺痛感。
或许是他错觉,他莫名其妙觉得,梁嗣宁眼神望向他时,上下不超过半秒的打量,竟仿佛在审视。
冷静、锐利,与他这层宽和亲切的皮全然不符。
李秋澄微微蹙了眉。
梁嗣宁笑说:“听人提起过秋澄很多次,今天终于见到了。”
他刻意强调,听别人提起过他很多次。别人又是谁?谁会向梁嗣宁提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李秋澄心下一沉。
而梁嗣宁寒暄过后,施施然转身离开。
杭导拿着个大喇叭过来催促:“出道组!出道组!收拾东西上车了!录团综去!都别唠了,快点快点,工作了!租的场馆时长到期了赶紧撤!不然加钱了!”
李秋澄被人群推远。
他竭力回头,却只能看见宣茗同样被簇拥着远去的背影。
那一片暗红色的裙角,最终消失在一个无名的转角。
这就是他们的分别。
如此潦草,连一句再见都来不及。
他还有很多话想同她说,她也还有很多前尘,没来得及告诉他。
幽微的烛火转眼燃到了天明,该是熄灭的时候,他再想缠绵不断,也终究无力挽回。
李秋澄坐上前往不知名地点的车子,疾驰越过红岛清寂的夜晚,到达机场。
他要飞向他的光明坦途,但在这风光无限的第一夜,梦里却只有一个离他越来越远的背影。
他叫她,阿茗。
她不回头。
这是时差酿造的一场擦肩而过,浓情深意也无法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