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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什么叫经不起折腾?!他翻翻眼皮,扫了一眼面前这张尚未成年的脸,一忍再忍终究咽下了反驳的话。

却听林小六又道:“不论好歹,明日就是好日子了,想开些,这么好看又有钱的老婆哪儿找去?你们老宋家要是还有人,一定也要说声‘光宗耀祖’!对了,时候不早,大管家送来的喜服交代了要试一试。”

光宗耀祖东华没想过,自幼身世成谜,加之江湖漂泊,什么祖什么宗并不那么重要。

便是成亲这事也不在他的计划里。当年玄天门中弟子大多十五六岁便开始议亲,老门主一视同仁,从未忽视东华,是东华自己一推再推,先说要外出历练怕心有挂碍;待到归来,当上盟主又说责重担沉恐拖累别人,一来二去年届而立仍孑然一身。老门主知他主意大,只拍拍他的肩说,人生一世总要有个归处。

大丈夫志在四方,焉能困于儿女情长?归处不过一抔黄土。年少成名的东华,对于那个不知面目的“温柔乡”毫无想法,便如掸去衣上浮土一般嗤之以鼻。

而今峰回路转,却是连成亲都近了,曾经虚无缥缈的梦境成了触手可及的现实。

眼前闪过那张明艳的俏脸,灼灼其华,桃李生姿,普普通通一声“玄仁”,被她唤得百转千回,宛似长了钩。

他不由自主抬起袖子扇了扇,恍惚中觉得有些热。

十日已过,转天便是佳期。白家庄张灯结彩、宾客纷来,连带着诸城上下也是一片喜气洋洋。

往各城门遣的家丁来来去去分外忙碌,白老员外广结善缘,除去经年老友、生意故交,四里八乡的邻里多来道贺。纵使白老员外于亲事上头不咋舒心,一张老脸仍旧笑开了花,捋须拱手不迭。

新姑爷前些日子既已住进了白家庄,白凤九便借了别处暂歇,到正日子里花轿鼓吹,兜喜神方一转算是迎亲,此后踢轿门、请出轿、堂前交拜一样不少,鼓乐者尤为卖力,在场面上白老员外舍不得委屈了爱女。

一身喜服的新郎官打扮得格外精神,不少人第一次见他洗去尘霜的模样,不由眼前一亮叹声“大小姐好眼光”。可若本人晓得自己成了众人口中的温文公子,恐怕不仅不觉得欣慰还要大摇其头,毕竟这“文”字后头约莫还跟着一个“弱”,啧啧,江湖可不需要一位弱鸡盟主。

不过此时,这位不知文不文弱的公子,却是有些呆。

东华被众人嘻嘻哈哈包围着,这类礼数他不大讲究,也不会计较所谓有辱门楣的窃窃私语是否冒犯,他只觉得,以他的耳力居然听不清纷扰语声属实不该。

掌中虚虚搭来的玉指出乎意料的柔软,方寸相触温婉娴静,与前几日甩鞭的飒爽英姿大相径庭。指尖虽无异动,僵麻之感分明蔓延,整条胳膊都不得自在。

红绸下露出粉白的小巧下颌,丹朱烈焰若隐若现,有时弯起怡人的弧度,引人浮想联翩,不知盖头下那张脸要如何惊艳。东华似是明白什么叫作心思不属。

堂前三拜恭敬周正,不相干的二人自此便有了关系。

白老员外在上首语重心长:“嘉礼已成,良缘既缔,望汝与吾儿永结鸾俦,共盟鸳蝶。”

东华解其一片爱女心,虽因情势所迫有所隐瞒,却从不曾心存轻忽,遂面色一肃,十分恭谨地应了。一旁的纤细身影亦盈盈下拜,颇有夫唱妇随之意。

走南闯北之人,心思算不得婉约,但许是今日花烛高照、披红挂彩,一路行来东华难得柔情满怀。成家立业,立业成家,到他这里次序略有颠倒也不算大谬,心情终归是不同了。

被送入洞房时,堪堪进入状况的新郎官正一心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对新婚妻子温柔些,到底还是个小姑娘,不明不白便跟了他。

哪知将将坐定,喜娘尚不及递上秤来,大红绸帕便被一把掀开,浮翠流丹的明艳女子皱着眉头抱怨:“可算是完事了,这磨磨唧唧的一大套莫不是要把人憋死!快快快,给我递杯水来!”

一旁的喜娘赶紧劝道:“大好的日子,小姐可不兴说这个,赶紧把喜帕兜上,要等姑爷来挑!”

凤九咕嘟嘟一杯水下肚,无所谓地抹抹嘴,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摇了摇:“非也非也!”她煞有介事地对着东华说道,“这事我越想越不对劲,听人说,招赘的礼仪与娶亲是相反的,既如此这规矩也该反着才是,怎么还是你挑帕子?难道不该是我来挑帕子?”说着,也不管一干喜娘急得大呼“哎哟可没这个规矩”,拿起喜帕便朝他头上一兜。

东华先是一懵,忽又觉得好笑,此前他被周遭的气氛所染,一时忘了这位小妻子的心性,怎么就有了端庄娴雅的幻觉?可他不仅没有失望,反而觉得这才像她,可以想见,前半段中规中矩的婚仪,委实让小丫头憋得辛苦。

视线中一片通红,他听得凤九连连发问:“是用这秤挑?用哪头?为什么是秤杆不是秤盘?难道秤盘不能是称心如意、坚如磐石?”直把喜娘们问得直呼“小祖宗”。

他唇边绽露笑意,恰在此时眼前一亮,正对上凤九忽闪忽闪的水润眸子,只见她面上显出惊讶而困惑的表情,口中还嘟囔道:“……怨不得要挑这劳什子的帕子,这么一看,玄仁你果然比平日还要好看些!”

过于直白的赞美叫东华的笑容更大了些,他忍不住调侃:“娘子可满意?”

明明片刻之前还很是潇洒的人,被这一声唤成了结巴:“什……什么?你叫的什么,听起来真奇怪!”

东华发现自己是有些恶趣味的,小丫头越是手足无措他越想逗弄,遂正色道:“既已成亲,是要有不同。若娘子不爱听,唤夫人亦可,夫人也该唤我夫君才是。”

“夫……夫君?”凤九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呆愣愣的模样取悦到了某人。

他淡笑:“不错,前两日不就说了,过两日得要换个称呼。”

“啊?”凤九歪着脑袋,神志这才回笼,记忆中似有此事,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味,思索片刻才乜斜眼质问,“你这人,不大老实!”

见东华眸中带笑,不知怎么自己倒目光躲闪起来,倏地拉开距离,掩唇轻咳道:“唔,我需去应付下宾客,你,你若累了就早点歇。”说罢便转身出门而去,只那脚步快得颇为仓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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