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非晚的声音很低,像是微风吹过,枝桠轻摇细响。慕桑桑感觉心里有些痒,她刻意向后仰,与郁非晚拉至一个安全距离。
“剪头发?”慕桑桑眼里是跳动的烛火,“可以啊。”
古人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更是轻易不可动。常有女子割断发丝,与情郎恩断义绝。发丝更像情丝,牵连的是人心底最炽热真诚的感情。
但慕桑桑是个现代人,她没那么多讲究。
她牵起一段发丝,有些疑虑:“那个......你技术好吗?不会把我剪秃吧?干脆你帮我把头发修一修吧,我送你一把头发,如何?”
郁非晚垂眸盯住她的发顶,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良久,他轻笑一声,站至慕桑桑身后,以手做梳,执起她的一缕青丝。
慕桑桑紧张地坐着,只听见身后剪刀碰撞的喀喀声,她想问问郁非晚剪得怎么样,又怕贸然开口让他手抖,把自己剪成秃子。
这样难捱的时间过得尤其漫长,不知过了多久,灯火噼啪一声,室内突兀变暗了几分。
窗外,一道深长的暗影急速略过,速度快如闪电。慕桑桑眨了眨眼睛,指着窗外,“刚刚有东西过去了吧?”
“嗯。”
郁非晚一直垂头看着她的发,手中剪刀却偏转方向,在手心划了深深一道口子,而后对着窗外扬了扬手。
血滴像是上好的箭簇,直接穿过打开的木窗,向着窗外的暗影而去。
窗外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慕桑桑下意识就想去窗口看看。
郁非晚拉住她手腕,“别动。”
“可是,窗外极有可能是妖啊。若放着不管,伤害百姓怎么办?”
郁非晚放开她的手腕,侧耳听了一下,唇角上扬,“不必去了,已经被处理掉了。”
“处理掉了?”慕桑桑问,“什么意思?”
郁非晚再次站到她背后,随意甩了甩手上的血珠,刹那间,他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
“应当是那只狐妖的同伙。”他仔细地看了下慕桑桑背后的头发,而后又落下一剪刀。
慕桑桑皱眉沉思,这郦都里狐妖也太猖狂了些,这些狐妖会与太子有关吗?
手腕上略有黏腻,她这才发现郁非晚刚刚是用受伤的手抓住了她。她不在意地用指腹随意擦了擦,继续思考着。
在她没注意时,她手腕上紫色玉镯中的星芒连成了一条线。
回到房中,慕桑桑看了看自己的新发型,感觉很是满意。
魔尊不去当个托尼老师可惜了。
不过,虽说稳住了郁非晚,但还是不能完全依靠他。
她从乾坤袋中取出《梦经》,坐在桌前读了一个时辰,准备今夜再试试入梦。
这一次,她又去了那个仙气飘飘又富丽堂皇的宫殿。与上次不同,这次她身体虚幻,可以笔直穿墙越殿,不必担心有人会看到。
这次见到的小男孩比上次更小一些,他穿着一身明显是给成年男子穿的银线暗纹白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像是要被衣物吞噬。
他的前方,有一个女子正在作画。香炉中烟气袅袅,遮住了女子的面容。
慕桑桑本想靠近些,看看女子在画什么,却突然听见女子道:“别动。”
她吓了一跳,当即僵住了。半晌,她才意识到这是对小男孩说的。
男孩年纪不大,本就是活泼爱动的年纪,坐得久了,没忍住晃了晃。但听到母亲的话,他又乖巧回归了原位,像一座活着的冰雕。
女子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继续提笔作画,一边画,一边道:“你笑一笑,你笑起来才像他。”
男孩依言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慕桑桑皱起眉,总觉得眼前一切透着说不出的怪异。正常的母亲,会如此严厉地管教孩子么?更何况,让这么小的孩子当模特,一动不动许久,也不该是一个母亲能做出的事情。
她只能试探伸出手,想扶住男孩的肩膀。但她的手只是虚虚地穿过了男孩的身体,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许久后,女子画好了。她举起画作,欢喜得像是一个陷入热恋的少女,“终于画好了!”
她将画紧紧抱在怀里,喃喃出声:“朗宸,九笙好想你啊。”
朗宸九笙?是男孩父母的名字吗?
男孩走到母亲身旁,犹豫了一下,小声开口:“母亲,你能抱一抱我么?”
九笙弯下腰抱起他,得意地对他展示自己的画作,“你看,是不是很像他?”
男孩麻木地点点头,伸手握住了九笙的一缕发丝。
慕桑桑被勾起了好奇心,也凑上前看了一眼。看到画作的那一刻,她的瞳孔骤然缩小。
画上这个人......分明就是郁非晚!
难道朗宸是郁非晚的另一个名字?
不对,画像上的人物不是郁非晚。画中人仙风道骨,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微笑,气质与郁非晚截然不同。而且仔细看去,那人的眼睛更圆一些,郁非晚的眸子更偏细长一些。
其实细看就会发现,那人和郁非晚只有七分相似。只是慕桑桑太过震惊,以至于模糊了记忆。
如果那人不是郁非晚,那真正的郁非晚大概就是......
慕桑桑蹲下身,平视着眼神麻木空洞的小男孩。男孩虽然未长开,但已经能窥见长大后那副惊为天人的长相。
她摸上男孩的头,揉了揉,笑道:“郁非晚,没想到你小时候还挺可爱的嘛。”
一夜好梦,郁非晚醒来时还有些迷茫。他将手心紧紧攥着的青丝放到眼前,忍不住想起了昨夜那个梦。
那是他幼年仅有的温情时刻,他本以为自己早就遗忘了,却发现他们就像是被冰面下的游鱼,一旦除去那层冰雪,便又能鲜活地蹦出水面,一点一点将活着的气息渡给他。
*
经过五日的筹备,慕桑桑确信她已经掌握了装神弄鬼的诸多技巧。
哦,不对,是正确施展仙法,体现身份的诸多技巧。
他们一行五人全都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