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夜晚比起白日冷了不少，监牢中阴暗潮湿，慕桑桑仅仅一刻钟过去就冷得跺脚。
四人都带上了限制灵力的镣铐，其中慕桑桑身上的最多最重，太子显然对她妙华尊者的身份深信不疑，对她犹为忌惮。
她一跺脚，镣铐就叮铃作响，听起来倒是和铃铛响声有丝像。
闭目休息的郁非晚睁开了眼睛，他慵懒靠在枯草堆上，身上沾满了草屑，却并不显落魄，生生用脸和气势将监牢衬托得像殿堂一般。
“桑桑，你若是冷可以靠近我一些。”郁非晚晃了晃手中的镣铐，“虽然我修为没了，但我可以用身体为你取暖。”
慕桑桑尴尬笑了一声，身体往风竹玉瑾身边靠了靠，“谢谢，不必了。”
这位大佬又莫名其妙愉悦了，鬼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还是不要靠近给自己找麻烦。
风竹受了些轻伤，玉瑾正在为他包扎。慕桑桑过去蹲下，问道：“师姐，师兄伤势如何？”
看到慕桑桑走过来，玉瑾包扎的动作明显慢了一拍，她摇了摇头说：“都是擦伤，不太碍事。”
她将绑了一半的绷带递到慕桑桑手中，“剩下的你来吧。”说罢，她也不等旁边两人的反应，自顾自远离了风竹。
风竹下意识抬起了手去拦，但又放下了手。
慕桑桑愣住，而后手忙脚乱做起了包扎的收尾工作。她极少受伤，在万剑阁中时有师尊护着，外出历练时风竹和玉瑾又将她护得死紧，唯一几次受伤还是在魔域时，但很快被郁非晚的血救起。
她手指粗苯地系了个不牢固的蝴蝶结，忽然想到这个结比郁非晚给她系的难看多了。她盯着自己系的结看，风竹则不自然地收回了手臂，轻咳一声。
“多谢小师妹了。”
“师兄没事就好。”她露出甜甜的笑容，风竹以前没少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给他包扎一下不算什么。
只是她笑了之后，剩下三人的神色都微微变了。
玉瑾眸光一黯，偏过头去不看风竹。风竹脸色一变，下意识去看玉瑾的眼睛。郁非晚则板起脸，冷声道：“桑桑，过来。”
莫名其妙的修罗场。
慕桑桑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到郁非晚身边，勉强结束了这尴尬的气氛。
牢狱中一时没人说话，慕桑桑忍受不了，率先发声：“师兄师姐，你们可知太子为何会突然捉拿我们？”
风竹摇了摇头，玉瑾看向慕桑桑，“桑桑你知道？”
“知道。”慕桑桑道，“这是个很复杂的故事......”
将贵妃、太子、瑞王和皇帝的关系告知风竹和玉瑾后，饶是见过风月旖旎，这两人还是愣了半晌。
风竹诧异道：“所以贵妃给了皇帝解药治好了皇帝，太子认为是我们做的才囚禁了我们?”
“是这样。”慕桑桑说着自己的分析，嘲讽笑道，“这太子你说他狼心狗肺吧，他还不忍心立刻杀死老皇帝，立下了一月之期。但你说他孝顺，他又和皇帝的贵妃搞在一起。”
玉瑾眉头蹙起，“据我这些时日的观察，我觉得太子并非是个坏人。百姓虽然调侃他狼子野心，但他确有才干，假以时日必成明君。”
但这样一个人却背叛道德与伦理爱上了父亲的女人，几人一时无言，只觉得这世上之事大多如天上明月，很难圆满。
许久后，慕桑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这牢里真的太冷了。”
郁非晚摸上她的发，像抚摸猫咪一样给她顺毛，“不会太久的。”
什么意思？这位大佬改变主意不想玩囚禁游戏了？但很快，她就知道郁非晚这句话的意思。
监牢外来了一群穿金戈铁甲的人，他们身上带着肃杀之气，让人想起残忍的战场。
这些人给他们打开身上的镣铐，恭敬道：“陛下请四位仙君到宫中一叙。”
慕桑桑、风竹和玉瑾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眸中都有掩饰不住的惊讶。唯有郁非晚神色如常，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再次来到正阳殿，慕桑桑恍然发觉大殿正中的牌匾比之前看来更明亮了，似乎蒙在这座恢弘殿堂的死气已经消失，真龙天子的正气重新笼罩了这里。
老皇帝大病初愈，脸色仍带着几分苍白，但他的眼睛却炯炯有神，客气真诚地向他们四人道了谢。
慕桑桑觉得受之有愧，只能干笑。郁非晚接受得十分坦然，他坐在皇帝下首，给自己倒了杯茶，问道：“陛下要如何处置太子？”
这本是皇家秘事，但郁非晚却问得自然，一副主导态度。老皇帝倒也不恼，他早已看出四人中占据主导的乃是这位一直噙着笑，眼神却冰冷的年轻仙君。他一向敬重修道者，因此也不打算隐瞒。
老皇帝长长叹了口气，眉眼刹那苍老了几分，他闭了闭眼，此刻不是一位执掌牛耳的天子，而是一位普通的父亲。
“朕软禁了太子，除掉了他身边的人，准备关他几日便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下放他去西南封地。朕对不起他的母亲，也......对不住他，只是希望余生他能平安无虞。”
老皇帝目光望向一处，那里放着一个褪了色缺了角的妆奁匣，那匣子上了年头，但仍旧被放在正阳殿最显眼的地方。他看着那里，眸子中是怀念和眷恋。
老皇帝身处高位太久了，蓦然回首身边已无人可以倾诉，今日遇见四位超然物外的仙君，便不再压抑自己的痛苦，打开了话匣子，“成玉他一直很乖，小时候功课是最好的，从来不曾让我和皇后费过心......皇后死之前，他跪在床边拉着皇后的手，向她保证，他一定会做一个为国为民心怀天下的太子。”
他呆呆望着一处，迷茫道：“可是他为何会变成这样？朕不是个好父亲，是朕毁了他。”
老皇帝仿佛一个絮叨的独身父亲，和他们讲了许多赵成玉小时候和青年时的事情。这位身上总是带着戾气的太子也终于在他们眼前补全了血肉，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少时赵成玉也曾白袍不染尘，一心为社稷。他意气风发，数次微服深入民间，他明察秋毫，亲近贤能。他本该按照既定路线成为一位受百姓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