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视着不远处抚胸而立的奥姑,秦辰略微调整了呼吸,整个弓起来半跪着的身子,像是一尊破败老旧的机器,一寸寸的直立起来,再次屹立在了战场之上。 左手拔刀,一道寒光闪过。 右肩上的那支精钢箭,从箭身处被斩断,掉落在地上。 秦辰向前走了数步,围在周遭的契丹士兵默契的退了数步。 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隔离在秦辰和这群契丹士兵之间,让他们和秦辰始终保持着一个足够远,或者说他们认为足够安全的距离。 来到奥姑跟前,秦辰双眼冷冷的逼视着身前的这个女人,语气满是森然。 “想要入我身后这座城,杀你眼前这個人,我就在这座城里等着你们。” 说罢,秦辰转身走向城墙,几个纵跃之间,已经登上城楼。 奥姑见对方离去,并未追击。 方才那一掌打乱了她体内的气机,导致她体内气血翻腾,一时间难以运气。 耶律德光目送那人登城而去,自知此战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 “鸣金,收兵!” “元帅,这是为何?” 耶律德光看向身边副将,“三千皮室军精锐折损超过半数,都未曾夺下城头,难道还要再填进去一些漠北儿郎?”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再打下去也不过徒增无意义的伤亡而已,何况此战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耶律德光见到奥姑归来,连忙走上前,她虽是契丹人的奥姑,可也是她的亲妹妹。 嘴上虽然不说,可是身体里流淌着的同一血脉,是无法抹除的。 “你还好吧,有无受伤?” “无碍。那人身手不在我之下,只是此战我和他都没有拼到最后。” 奥姑说着,路过世里奇香身侧的时候,眉头微皱。 “方才是你射的箭?” 似乎是听出了奥姑言语之间的不满,世里奇香并未遮掩自己的想法,直接开口。 “大祭司可是怪我扰了你和那人的武斗?我只知晓奥姑是我漠北大祭司,任何威胁到大祭司的事情,我都不会坐视不理。” 听闻这番话,奥姑蔚然一叹。 “算了,这件事我不追究。” 朔方城头之上,随着最后一位未来得及爬下云梯的契丹士兵被杀,城头上再无一位活着的敌军。 “将军,契丹人退兵了!” “是啊,我们胜了。” 看着下方那群契丹人,三三两两的拖拽着死去同袍的尸身,缓缓远离朔方城,秦辰呓语般的说道。 虽然赢了,但是没有人手舞足蹈的庆贺。 城头上更多的士兵都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表情,松散了生死拼杀时紧咬着的一口气,很多士兵都就地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仿佛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还是活生生的人。 “派出斥候探查契丹人动向,确认对方的确退兵之后,打开城门清扫战场。” “遵命!” 眼见韩洙领命而去,秦辰忽觉眼前一黑,身子猛地不受控制的晃了晃。 好在身侧的妙成天手疾眼快,连忙扶住了秦辰。 “扶我回营。” 秦辰说完这句话,顿时双眼一黑,彻底扑倒在了妙成天的怀中。 血? 扶着贴靠在自己怀里的秦辰,妙成天右手扶着秦辰右臂的时候,才发觉手上湿漉漉的,摊开一看,满是鲜血。 她这才发觉秦辰整个右臂上的袖子,尽皆被鲜血浸透,只是因为一身玄色衣袍,看不出来罢了。 “快传大夫到大营!” 回到大营,妙成天将秦辰放在榻上,然后褪去秦辰上半身的衣物,这才发现他右肩之上嵌着半支被斩断箭身的箭头。 妙成天见状,红着氤氲的双眼,拿着毛巾浸湿,然后轻轻地擦拭秦辰身体上的血污。 许是湿毛巾上传来的些许凉意,秦辰眼皮动了动,睁开了双眼。 “伤者在哪?” 刚一转醒,帐外的大夫推门而入。 “这位就是伤者,朔方城的守将。” 秦辰见状,朝着妙成天微微点头,以示谢意。 “大夫,有劳了。” “将军守的是我们这座城,是因为城内的万千百姓受的伤,替将军诊治是老朽分内之事。” 大夫说着,俯身检查起秦辰的身体伤势。 “这是强弓所伤,将军昏厥想必是流血过多,体内气血不足,又耗费了大量力气,因此才会昏厥。 好在老夫方才探查过了,伤了将军的铁箭无毒,只要拔出体内的箭头,好生疗养便无大碍。” 秦辰点了点头,这大夫说的没错。 “如此,这半支箭头,还请大夫施为。” 说着,秦辰用左手封住了右肩伤口附近的穴位,防止待会伤口撕裂导致再次大出血。 “还是我来吧。” 妙成天看着这老大夫双手颤颤巍巍,于是主动走上前说道。 “也好,姑娘既然身着戎装,想必力气自然是比老朽更合适来做这件事,不过切记动作要快,以免撕裂伤口,以致......” 那大夫话未说完,妙成天已然动作极为伶俐的拔出了秦辰肩膀上的断箭。 “唔......” 伤口受到牵引,秦辰下意识的冷哼一声,好在这半截箭头终究是被拔了出来。 另一边,回到了自己单独营帐之内的奥姑,命令侍女烧好热水之后,褪下衣袍,进入到了浴桶之内。 “嘶~” 右手不经意间抚过胸前,奥姑下意识皱着眉头倒吸了一口冷气。 白日里在战场的那一战,秦辰破开她的巫阵之后,打在她胸前的一掌,让她同样气机不稳,血气翻腾,当场便吐了一口鲜血。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这才有机会检查自己胸前的伤势。 低头看到胸前伤势,奥姑清丽出尘的面容上满是羞恼郁闷之色。 只见雪丽秀挺的双峰上侧,赫然呈现着一个明显的红色手印,方才自己就是碰到了这里的红痕,才会不受控制的倒吸一口冷气。 倒不是因为伤势有多重,才会让奥姑如此烦闷。 这红痕完全是因为皮肤细嫩的原因,才会被一掌打出来,其实用不了两天就会消退,只是这个位置实在是太让人气恼,奥姑这才显得又恼又羞。 “技可进乎道,艺可通乎神......如此说来,那人是以剑术入道,才能破了我的巫阵?” 回想起白日里那男子对她说的话,还有那锐意无双的剑气,奥姑一时间喃喃呓语,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