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那一万降卒离去,奥姑终是彻底放弃了抵抗,站在原地,不知作何感想。 秦辰随意看了一眼,朝着妙成天微微招手示意。 “把她绑了,带回去!” 随后翻身上马,转过身看向全军。 “全军听令,回城!” “万胜!” “万胜!” “万胜!” 三声万胜,大军踏着夜色,朝着朔方城缓缓归去。 另一边,等了许久的耶律德光,只等到了一万空手而归的降卒,终究是未见到那个言称要去救人的身影归来。 “元帅可是在等大祭司?” 其中一位百夫长身份的士卒,走到了耶律德光的身前。 “你见到过她?” “大祭司用自己,换回来了这一万将士,自己做了那位带着青铜面具将军的俘虏。” “什么?” 耶律德光闻言,当真是又急又怒,翻身就要上马往回走,却被身边的护卫世里奇香挡在了身前。 “属下知晓元帅心忧大祭司的安危,可是元帅有没有想过,或许在我们调转方向回去的路上,敌人早就准备好了伏兵,等我们往里钻。 更何况现在我军人马俱疲,士气低落到了极点,再折回去,真的能救回大祭司吗?相比于大祭司,属下认为元帅的身份,对敌人来说,要更有诱惑力。” 耶律德光面色一阵变幻,终究是打消了折返的念头。 “我们先回漠北,再做打算!” 战争不是儿戏,这是耶律德光第一次从战争中领悟到的切身体会。 眉头锁起,耶律德光翻身上马,走在队伍的前头,身后跟着的是一群或是垂头丧气,或是伤痕累累的士卒。 没有粮草,身后那一眼望不到头长长的队伍,人挨着人,漫无目的跟着前面的人,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不断的有人从队伍中摔倒在路边,然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没有人去搭把手,或者是背起他们。 那些倒下的人,全是因为伤势过重,无法继续支撑身体走下去,才摔倒在路边等死的。 耶律德光自己也清楚,他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做不了什么。 粮草几乎没有,想要带着这些人回漠北,只能忍一时之痛,抛弃那些伤兵残卒。 这一群人,在夜色中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东方的天际泛起一阵鱼肚白,一骑人马从后方奔赴到耶律德光身前。 “元帅,那些人撤兵了,并未追赶我等。” 听到大贺枫的话,耶律德光终是缓出一口郁气,这也算是他从败军以来,听到的最好消息了。 回头看了看身后队伍,人人皆面带疲色。 耶律德光右手一竖,“传令下去,全军休息,埋锅造饭!” 听到这句话,身边的副将心情一松,终于能够停下来休息了。 等到他将这个消息传至后方,来到耶律德光身前复命的时候,神色立刻又变得慌乱起来。 “元帅,我军粮草被烧,撤兵又急,缺锅少食,将士们难以为继啊。” 耶律德光闻言,策马走向后方。 果然,那些人虽然升起了火堆,可只能眼巴巴的围在火堆前,根本没有什么吃的。 就算是偶有士兵拿出食物,立即就被身边的人哄抢一空。 耶律德光看的无比心惊! 回漠北的路才刚开始,自己的队伍就已经成这个样子了,如果时间一长,天知道这些人能干出来什么! 人在饿极了的时候,根本就不能称为人了。 在漠北的时候,耶律德光亲眼见识过那些小部落里的人,发生饥荒的时候,都做出过什么样的事。 易子而食、杀老保家......简直骇人听闻! 想到这里,耶律德光立即翻身下马。 随后猛地抽出身侧副将的长刀,一刀斩下刚才所骑战马的头颅。 “传令,杀马而食!我绝对不允许我漠北儿郎,跟着我饿死在回漠北的路上!” 一听这话,无数眼巴巴看过来的士兵们顿时欣喜若狂,就像是在一瞬间重获了新生。 见到原本那些死气沉沉的士卒,气势开始回归正常,耶律德光这才松了一口气。 “走吧,我们回漠北的路还很长。” 耶律德光看了一眼周遭忙着杀马分尸,没有锅就直接架火而烤的场景,微微叹息,便带着副将向队伍的前方走去。 另一边,回到了朔方城的秦辰等人,略微休整之后,天色已然渐明。 “将军,那些契丹人果然如您所料,已经彻底的败走,而且缺锅少食之下,已经开始杀马而食了。” 韩洙将探子传回来的消息禀报,倒是听得身侧的李仁福面色大喜。 “如此一来,这一批契丹人定然再无机会卷土重来!” “哼!原来你答应放归那万人俘虏,打的是这個主意!” 奥姑此时不仅被妙成天缚住双手,还给她下了药,让她暂时无法运气。 此时她听到韩洙和李仁福的话,顿时也明白了秦辰放归那一万战俘的真实目的。 “我打的是什么主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是你主动开口的,如果没有你,你觉得我会不会活埋了那一万人?” 一听这话,奥姑顿时不说话了。 如果自己当时不主动开口,这家伙真的能干出来坑杀降卒的事! “我们在这里说话,放着个俘虏算是怎么回事?妙成天,把她绑结实点带下去。” “遵命!” 见到妙成天将奥姑带下,李仁福此时也和秦辰主动辞别。 “秦将军,此战事了。宥州还有诸多繁杂之事,我便不再叨扰,告辞了。” 李仁福说完,不待秦辰开口,转身正欲离去,忽的又折返身子。 见营帐之内仅有秦辰、韩洙和自己,李仁福神色慎重,看向秦辰。 “秦将军!中原梁国朱温父子已死,如今那继承大梁皇位的朱友贞,实非人主!将来若是天下大乱,将军可有匡扶中原之志?” 听闻此话,便是那韩洙也同样转过身,把目光投向秦辰。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要做,我们生在这乱世,总要为天下苍生,去做些事才对。” 虽然秦辰并未直言,可是李仁福却是眼前一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将军日后但有驱使,李某定当率领全族,但凭驱使!” “某也一样!” 韩洙一听李仁福所言,当即不落人后,连忙表态。 李仁福之所以说出此话,便是想要进行一场豪赌! 就如他爷爷拓拔思恭那样,当年率着党项全族勤王,最终赌出了一个定难节度使的职位,让逐草而牧,居无定所的党项一族,有了自己的土地。 如今天下大乱,漠北又对中原虎视眈眈,他知道,现在又到了一场豪赌的时候了。 秦辰这一战,对外打出了雷厉风行的用兵之道,让李仁福彻底拜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