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许伟江流露一抹讽刺:“随你。”一屁股坐回位上,脸撇向外。大哥给裕阳去信,无非就是告诉宋家黎上找上许家门了。可宋家知道后会对许家有什么帮助吗?不会。 他这个二弟呀…许伟海耐着性子解释:“十一家乘的是一条船。我去信裕阳, 不仅仅是告诉宋家事情, 也是在提醒宋家。许家出事,他们若不管不问, 那就别怪我凿船, 要死大家一起死。” 这话入耳, 许伟江还觉好受些。他虽嘴上强硬,但心却揪得紧。阎晴狠辣, 下手不留余地,已是江湖有名。孤山她都敢当街杀,许家那就更不在话下了。 转回头, 他看向大哥:“昨晚在城门口自揭身世的谈思瑜, 好像与黎上阎晴不合。” 听出音, 许伟海思虑:“她现居在呼和得·玛嘞府上。”谈思瑜是与黎上阎晴不对付, 但她的身份…达泰会认吗? “你就是会想太多。”许伟江最不喜大哥这点:“你也说谈思瑜现居在玛嘞府上。玛嘞一个掌印的达鲁花赤,若不顾忌达泰, 会将谈思瑜留在府上住吗?” 许伟海眉头不展。 “只要玛嘞顾忌,谈思瑜在玛嘞跟前说话就有几分分量。”许伟江点到:“有分量,咱们就可利用谈思瑜搅和黎上阎晴的事儿。他们不是要买盛冉山那片的荒地吗?盛冉山往东百里可就是魔惠林。谈思瑜完全可以让黎上阎晴买不着那块地。 有她纠缠黎上阎晴, 咱们许家不仅安全许多, 还可伺机而动。能将那二人置于死地最好, 不能也要重创他们。剩下来的, 便交给绝煞楼和那十家。” 主意倒是不错,许伟海权衡。 许伟江换口气:“谈思瑜在众目睽睽下自揭身份,于达泰可算是重重一击。达泰不认这个女儿, 堵不上悠悠之口,西佛隆寺也会过问。但若认下,那他势必要脱下那身他万分珍重的袈裟,心里会没怨吗? 这些理,我懂,谈思瑜自然也清楚。故,她现在一定急着立功表现,求得她父谅解和认可。再者,如今她身份已明,日后行事上可拿官腔。阎晴一日不回归西佛隆寺,就得看一日官家脸色。 你信我,谈思瑜绝对能牵绊住阎晴。只要将阎晴绊住,黎上不足为虑。” 许伟海露笑:“那就着人给谈姑娘透个风。” 许伟江抬手抚半寸短须,露了些自得。 只他不晓在他自得时,两封信脚跟脚到了武当山下。武当山山清水秀,高险丝毫不逊释峰山。差一听说晚他一步抵达的小道也是来给余二真人送信,大气道:“那你就随我一块上山吧。” “多谢差一大师。” 得益于差一,小道没费一句口舌就见到了余二真人。信交到余二真人手上,差一虽急着返回,但望望晦暗的天色,还是与小道随凤玉去客院歇息了。 白发白须的余二,面色透红眼神平静温和,没有耄耋之年的老态。看着手里的两封信,他心没来由的沉重。清风拂过山头,晃荡着他的道袍。将好友的信压后,先拆小道送来的那封。 撕开封口,余二抽信,忽来大风抢走一叶纸片。他眼神没偏移,出手两指夹住那片被卷离两尺的纸片,将它拉回。只看到纸片上的图像时,他的神色变了。静默几息,收起那叶纸片,立马展开信。 信上内容,叫他惊骇之余又生出一丝恍然。二十年前西北豪富黎家遭灭门一事,是他心里的一个结。这个结,随着之后绝煞楼作风行事的转变也愈来愈紧越来越难解。 近些年,他总有个隐隐的直觉萦绕在心头,那便是黎家灭门事远没结束。这事迟早要找上他和五里。果不其然,孤山在叙云城被黎上、阎晴杀了。他听到这个信时,诧异但又不甚意外。 将信又从头看了一遍,余二深吸长吐。戚赟,到底是负了他和五里。他与五里也痴,竟亲手给戚家铸了把杀人不沾血的屠刀。 罪过啊!眼里痛色浓烈,他放任心头怒意汹涌。细细把信和纸片收回信封,再拆好友来信。 五里的信言简意赅,几句话将方阔写话本,再照话本以戚宁恕之名向黎家借金六十万两的事说了。让余二排查身边,他猜测武当也有一个“戚麟”。 余二看着信,思绪清明。五里的猜测不是无的放矢,他的身边一定有戚赟的人。戚赟要的是整个绝煞楼。 凤玉安顿好差一和小道又回到云柱山头,见师父还在,轻步上前。 余二眼神微动,缓缓将手中信折叠收好,转身看向走近的弟子。烈赫元年小年,雪下得很大,他在回武当的途中遇着一抱着菜刀往东的童子。童子衣着单薄,被冻得脸都发紫了,还搬动着僵硬的腿前行,没有一丝要返回的意思。 他们同行三里路,小童终扛不住严寒倒下了。 “凤玉…” “弟子在。”凤玉抬手行礼。师父情绪不佳已显于脸上,不知是因何事? 幽州庾家,赊刀人。余二凝目,庾祈年赊刀指引,令凤玉得拜他门下。之后凤玉出息,庾家也因此名盛颇多。他没与庾祈年打过交道,不清楚庾家内里实不实在,但却晓烈赫元年他与五里的行踪,戚赟是了如指掌。 他不愿去猜疑自己手把手教出的弟子,但事态又不容他大意。余二平复着心境:“晃眼你拜入武当已四十八年。” “能得遇师父,是凤玉此生大幸。”烈赫元年的冬尤其寒,凤玉都不愿去回忆。 希望你珍惜。余二目光变得悠远:“为师要出山一趟,归期不定。” 凤玉抬首:“师父要去哪,师伯可晓?” “临时起意,为师会去与你师伯说一声。”余二背在后的手,摩着信封。 他师父已年老,凤玉不放心:“弟子随您一道。” “不用。”余二冷然:“我要去了段孽债。” 沉寂几息,凤玉清楚师父什么脾性,也不敢再多话,只问:“您几时动身,弟子送您。” “现在。”找戚赟清账之前,余二想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