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待孤,孤不知何以为报……”
“殿下仁泽天下,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毕竟我也是殿下的子民之一啊。”她说,“我走之后,还请殿下劝姨母,不必为了我对上沈相,他是殿下在朝堂上最好的助力。”
她要自己心中有天下,不要有她。
慕谦只觉心痛,哪怕父皇下诏要他罪己,他可以坦然以对,他走在自己认为正确的路上,可是在沈云烟面前,他有许多犹豫,有许多顾虑,他身为储君要考虑的太多,他为自己不能全心对她而愧疚。
沈云烟站起身,“殿下,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慕谦诧异看她。
“他是个和尚。”
“云烟,这……”
“在他面前,我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用顾忌什么。”她说,“也许我们没办法在一起,但除了他,我应该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
慕谦望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意识到她是真的要走了。
她要离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十年光阴如流水过,十年间,他默默倾慕着这个姑娘,他的喜欢温情如水,不浓烈,不炽热,只是默默流淌。
她心中有坚冰难化,而他终究没有成为化冰之人。
她没有在自己面前肆意笑过哭过,她一直是那样淡淡的。
慕谦以为,这就是她的本性。
原来世上还有人能让她纵情欢笑。
他想说,希望你能幸福,但他又想到,这并不是她想听的话。
于是他说:“云烟,我会如你所望,心怀万民,不改仁心。”
万民之中也有她,他想将她珍藏在心里。
南雁送沈云烟离开东宫,像是头一次认识她似的,“你真的离开了沈家,真的喜欢上了一个……和尚?”
沈云烟点点头。
南雁无言以对。
沈云烟靠近她,低声道:“记得提醒殿下,小心二皇子。”
南雁诧异看了她一眼。
她在南雁耳边密嘱几句,南雁神色逐渐郑重起来:“我记下了。”
回到月黄昏,主仆三人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启程了,她给陆雪庭留了一封信说明去向,正准备出发时,絮雨来了。
她一见这架势,难免悲伤,“小姐,你真要走了?”
“絮雨,时间紧迫,我必须要去蓬莱州。”
絮雨顿时明白过来,“老爷今早见了文大人,也在说蓬莱州的事……昨夜武统领把柳姨娘带走了,他是真的怕你去告御状,不过我看老爷的意思,是不会舍下姨娘的,多半会想办法为她周旋。”
“说起来,我是真不明白,柳姨娘到底哪里有魅力,把老爷迷得团团转?我看她实在一般,论出身,她虽说是柳侯府上的三小姐,却是丫环所生,她娘生了她不久就被柳侯所弃,连名分都没有,她在侯府肯定过得不如意,沈丞是她选中的救命稻草。”
这桩旧事,沈云烟从皇后口中听得一二,“当时陛下刚刚登基,柳侯支持过先太子,唯恐陛下找他算账,想和朝中新贵扯上关系,女儿给人做妾,他也捏着鼻子认了。陛下素来不喜他,看在沈丞的面子上才没除了他的爵位,他见沈丞地位稳固,对沈娇娘更是百般讨好。”
“这样看来,侯府也不过是在利用她。”絮雨道,“所以老爷喜欢她什么,莫非她床上功夫特别好?”
沈云烟:……
说到这,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说来有件怪事,老爷来我房中的日子不定,但他逢三、五、九日必去柳姨娘房中,雷打不动,我怀疑老爷和柳姨娘在修房中术。听说有种邪道修法,可以让男女得房中极乐……”
沈云烟心蓦地一跳,“邪道?”
又是邪道。
“我也只是猜测。”
沈云烟凝眉,如果沈丞和柳姨娘暗中修习房中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娘是否知情呢?
“絮雨,你想离开沈府吗?”
“小姐,你忘了吗?当初你救我时,我说过想要锦衣玉食的日子。”她说,“只要衣食无忧,这个男人怎么想的我不在乎。昨天我虽然骂了柳姨娘,其实我和她是一路人啊……”
沈云烟想起她和絮雨的相遇,她离开玉京之前来过一趟月黄昏,听得铺子后面吵闹,是一家乐坊闹出了事。
乐坊新来的乐娘和小厮偷情,被管事娘子发现,要将这乐娘投井,沈云烟救下了她,惊讶发现她竟长着和柳姨娘极其相似的一张脸。
她的惊讶引来了乐娘追问,她便说了柳姨娘的事。
“小姐,你遇上我,说不定是上天安排。我不想做人人践踏的贱籍乐娘,被人冤枉陷害也无人理会,我也想尝尝锦衣玉食的滋味,你帮我入沈府,我帮你对付柳姨娘。”
她同意了。
乐娘笑得妩媚,“柳花风轻絮如雨,她叫柳如,从今后我就叫做絮雨,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小姐,且看我是如何折磨她的吧。”
昔日的乐娘,如今的絮雨,沈云烟见她是真的乐在其中,也就不劝她了,“关于邪道之事,有消息及时告知我,沈丞要是找你……”
“小姐,有八卦盘护身,我不会沾那些邪术的。”
送走了絮雨,主仆三人便启程了。蓬莱州地处东南,是海上之州,由上百个小岛组成,案发的秋水城就是一座岛上之城。
她们从玉京的渡口出发,顺流直下,不出三日就能到秋水城。
杨柳堤岸,晚风徐来。
沈云烟站在渡头欣赏晚霞秋景,逢月和扫雪正在租船。
一只孤雁西来,响起断鸿数声。
她偏过头,见一人沿着堤岸缓步行来。
风拂玉树,人如芝兰。
他有无双风姿,灿灿晚霞在他身后黯然失色。
沈云烟眼里再也看不见旁人。
谢孤峤走到她面前,“这位姑娘,你似乎落了一件行囊。”
“什么行囊?”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