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心接过了昏迷中的谢孤峤,松了口气,总算是完成了住持的交托。他举目看向远处大地,摇了摇头,“经此动荡,夜阑河竟不复存在,人间浩劫不止啊!” 沈云烟诧异望去。 乌云散去,天光渐亮,远处再不见静静长河波光,只有滚滚烟尘。 没有河岸,没有草木。 夜阑河两岸所有的山都平了,无尽的泥沙山石滚入河中,大地裂开巨大的口子,挤压两岸靠近,夜阑河竟敢被填平了! 没有了不可逾越的人妖分界,妖界和人界从此连在了一起,小妖再也不需要大妖就可以自由出入人界,以后,人间会变成什么样? 慈心见她出神,摇了摇头,“姑娘保重。” 说着,和明律一起离开了。 沈云烟站在一堆废墟里,身边没有了谢孤峤,就像是心被人挖去了一块,空荡荡的发疼。 她想,他醒了发现自己回到梵音寺,他会不会怪自己? 明明是她先喊着同生共死,到头来却亲手把他交给了别人。 他就算怪自己也是应该的,但这不能改变她的决心,她会上梵音寺,带他回来。 如果做不到…… 那就永远陪着他好了。 沈云烟沿着曾经的河岸往上游走,地貌改易的景象处处可见,不止是北岸,妖界那边也受影响不小,本来经过上次一战崩塌了城墙的夜阑城,这次连一面墙都看不到了。 夜阑城也塌了。 北岸这边,修士们扎的营帐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地狼藉。 不过这些驻扎在夜阑城对面的修士,都不是一般人,他们各有保命的本事,想来不会死于山崩。 除了这些人,夜阑河岸人迹罕至,无人居住,没有波及无辜,要是换个地方…… 她不敢想。 当时她在白蛇身边,有一种末日将至的感受。 她感觉到大地崩裂,天沉沉压下来,天地间生机灭绝,那种力量,超出了她的认知,连妖皇都没有这样的灭世之威。 思及此,她心思又沉了下去,谢孤峤只是蛇妖这么简单吗? 一念为什么要把他带在身边? …… 脚步渐近玄清观,这一路修士多了起来,所有人都在讨论刚才那一场天地异变,他们都以为是天地伟力合拢了人妖两界,人间将要大祸临头了。 沈云烟踏进玄清观,山路裂开了两条缝,勉强还能上山,路上殿宇崩塌了不少,但玄清观离夜阑河还有段距离,总算受损不太严重。 她在正殿门口见到了陆雪庭,许多道士围着他,他们神情焦急,显然都被刚才的巨变吓到了,找他商讨对策。 隔着人群,陆雪庭看见了她。 他先是不可置信,随即满目惊喜,挥退众人,向着她快步走过来,“云烟——” 他打量着她,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发髻松散了,衣裙上都是泥土,但好端端、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已经足够让他惊喜了。 “数日前,谢孤峤强闯妖界救你,众修士在河岸接应,可他们说,只看到夜阑城中动静不休,没有看到有人逃出来,我以为他失败了……” 当时他们跳河后就沉入河中,这些人并没看到他们。 “关于他的流言——” 陆雪庭皱眉,“确实有些人在传谢孤峤是妖皇的内应,但我已为他澄清,并严令玄清观上下不得乱传,彻底制止流言,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沈云烟眸子一动:“没有悬杀令?” “什么悬杀令?” 她顿时懂了,虽然妖皇传了这样的流言出去,但信的人有多少?玄清观内目睹了当时一战的人不会信,以一念的名声,多少人会因为几句话就怀疑他? 所以传播流言的,都是那些不入流的方士散修…… 是她关心则乱,以为真很多人在追杀谢孤峤,她想起那只蓝色蝴蝶,想起那些修士,那些话是故意说过她听的,她中计了! 她恼恨自己没能及早发现端倪…… “云烟。” 陆雪庭关心的看着她,“还好吗?” 她摇了摇头,见他脸上疲色沉重,知道他这段时间不得休息,一定也是备受煎熬。 “我没事,你多久没有休息了?” “我还撑得住。”他说,“谢孤峤呢?” 她脸色一白。 她这表情,陆雪庭还以为谢孤峤死了,心中一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却见她冷着脸看自己,“陆雪庭,你赶紧去用饭沐浴好好休息,我就把发生了什么告诉你,你在这里耗着,是想耗死自己吗?” 陆雪庭:…… 两个满身疲惫的人各自去用了斋饭,沐浴后换了洁净衣衫,洗去一身疲态。 房间里,清远香静静燃起。 一壶清茶飘香,沈云烟说起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陆雪庭才知道谢孤峤还活着,只是让梵音寺的人带走了。 他看出沈云烟的自责,“云千息狡诈,连我也觉防不胜防,你当时又因为谢孤峤重伤乱了方寸,这不能怪你。” 她心中稍感宽慰。 “只是谢孤峤……”陆雪庭有些不解,“他竟然能让两界合拢,他的力量,不仅在我们这些修士之上,更在妖皇之上。” “云烟,要不是你在,这方天地,芸芸众生都已经灰飞烟灭了。” 沈云烟想起来只觉心痛,“当时的情况,他再消耗一些力量,那锁链应该就会制住他,我也只是提前阻住了他,不至于酿成大祸。” 她忽然又想,“这莫非就是一